夸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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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妃破涕为笑,从他怀中探出头。

她让宫人去朝月宫取自己的起居用具,夜里就要睡在靠边的那张小榻上。正康帝一直看着她,不由想到了许多年前。

那时候的安妃,还是个小姑娘。

长得美,性子温柔,心性善良。彼时的他,一直以为这个姑娘会是自己的妻子,他会用凤冠霞帔,皇后金册娶她进宫。

父皇不喜成母后,他是知道的。

他不知道的是,父皇对成母后的不喜已到极致。为了阻止自己和夕颜,一边给自己定下程氏,一边给成家施压,迫使成家把夕颜嫁给草莽出身的郁亮,意在羞辱成母后。

父命不可违,他一直等,等到自己登基。

“陛下,您还记得不记得有一次我们偷偷溜出宫的事情?”

他露出一个笑意,那样刻骨铭心的事情,哪里会不记得?

那一年,正值元宵节,他甩开宫人,偷偷出宫与她相会。她扮成男儿的模样,两人化成一对兄弟。他初次出宫,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她沿路讲着,一一介绍民间的风俗。

街市中,花灯如火龙一般,连绵不绝。

她原就长得天姿国色,便是扮成男儿,也掩盖不住风姿。一颦一笑,偶尔回眸,都留在他的脑海中。

他暗自发誓,一定要给她戴上世间最华贵的凤冠。

后来,他们玩到很晚,索性就在客栈中过夜。那一夜,就如同今日一样,在客栈仅剩的一间房里,多加了一张床铺。

他们各自睡着,面红心跳。

她说着民间的一间趣事,他静静地聆听。

长夜原本漫漫,他却觉得无比短暂,直到四更天都没有睡意。天未亮时,他便与她分别,趁着宫门开时,再悄悄回宫。

如今想来,宫中戒备森严,他能进出无人发觉,一定是成母后的成全。

成母后一直看好他们,默许他们的亲近。

他看着她收拾好,很快脱衣睡进小榻,锦被的外面,露出那张花容月貌的脸。“陛下,您若是睡不着,臣妾再给您讲些趣事吧。”

“嗯。”

正康帝说着,闭上眼睛。

女人温柔的声音响起,轻轻地回荡在室内。他听着熟悉的声音,不知不觉忆起他们年少时,那些美好的时光,慢慢浮上心头。

许久,他一直没有出声,她以为他睡着了,唤了三声,都没有人应。

“臣妾愿陛下做个好梦。”她低喃着,“陛下…臣妾只想一直陪着陛下,您好好睡吧,臣妾会一直在的。”

说完,她闭上眼睛,翻了一个身,侧身向里。

龙榻上的正康帝却睁开了眼睛,然后缓缓闭上。

这一室灯火同眠,后宫众妃却是心思各异。如良妃等,自是咬碎银牙,骂安妃狐媚。而程皇后等,却是心惊胆战,彻夜难眠。

宫外亦然,虽然因为宵禁街上无一行人,但各高门大户中,整夜私议之人不在少数。

第二天,安妃早早起床,接手宫女的活,亲自侍候正康帝洗漱用膳。她脸色温婉,眼中有欢喜,时不时地对着正康帝笑。

因为她在,正康帝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午膳时,贤王殿下进宫,一家三口同桌而食。

消息传遍宫中,有人绞碎了帕子,有人静观其变。

安妃才侍疾两天,宫里就传出流言,说陛下一直不好,是因为有人故意为之。言语之中,指安妃不知羞耻,明知陛下病重还要日夜痴缠。

要知道,之前程皇后和良妃来侍疾,夜里都是回各自宫中歇息。

流言很快传进正康帝的耳朵里,他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安妃,问道:“爱妃不生气吗?”

“臣妾生什么气?他们是嫉妒臣妾得陛下恩宠,准许臣妾夜宿。她们心里酸,故意拿话来气臣妾。臣妾只要能和陛下在一起,何惧那些流言?”

正康帝一笑,猛然脸一沉,命张东海去查,看流言是从哪个宫里传出来的。

查来查去,查到方太后的寿安宫,张东海就不敢再查。来请示正康帝,正康帝最近越发的多疑,可以说除了张东海和安妃,其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信。

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从他明显冷下来的眼神中看得出,他对方太后很不满。

朝中的折子全部送到他的面前,前几日,方母后还提议让太子和宁王一起协助理朝。他冷冷一笑,太子是个幌子,方母后真正想扶持的人只有宁王。

安妃垂着眸子,并未过问一句话。

她越是这样,正康帝就越觉得她为自己,确实是忍辱负重,受了不少的罪。

“传朕的旨意,从明日起,朝中事务由太子与宁王共理。他们先批阅过的折子再送到朕这里。”

先前,都是早朝时,由张东海去收折子,然后带过来。

安妃神色依旧未变,见他安排好,才柔声地问一句,“陛下,您渴不渴,臣妾给您倒杯茶吧?”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关心朝中的事。正康帝脸色缓和,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药是吃了不少,却一直不见起色,或许他和父皇一样…

在这样的时刻,他需要的是像她这样真心关心他身体的人,而不是处处想着他皇位的人。

“爱妃,你为何不替显儿争取?”

她先是愣住,然后轻轻笑道:“陛下说笑,显儿还小,上头有四位皇兄。臣妾只盼着他将来能做一个闲散的富贵王爷,那便足矣。”

正康帝看着她,见她神情真切,没有丝毫的作伪,心下满意。

宁王和太子一起理政,这意味着什么?朝中众臣都在猜测,会不会陛下想在二子中再挑选一番?太子最近被弹劾,或许陛下的心已经动摇。

于是,满朝文武之间变得更加微妙。

这些事情,就连内宅的郁云慈都有耳闻。

当然,她是听景修玄说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但是她知道,他的心里一定是有打算的。朝中的事情,她不是很清楚。

她隐约能猜到一些,无论是太子还是宁王,应该都不是他的人选。

“夫人,卫姑娘来访。”

正当她在想事情时,采青进来禀报。

卫青英?

“快请人进来。”

上次那件事情之后,卫青英一直没有登门。一来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二来是郁云慈刚怀上身孕,她不便来打扰。

算日子,公主的胎相应该已经坐稳,她才敢来道谢。

一进花厅,她便跪地。

“臣女冒然登门,还请公主恕罪。”

“起来说话。”

郁云慈脸上带着笑,命人给她端来春凳。

卫青英自是又感谢一番,然后侧身坐着,“臣女此次登门,是来谢谢上次公主的恩情。若不是公主,恐怕青英…”

“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庭生。”

“匡少爷是好人,臣女心里感激不尽。”卫青英说着,眼里泛泪。

“你们都好孩子。”

“多谢公主夸奖,臣女愧不敢当。”卫青英心里泛苦,自己已是不洁之身,担不起公主殿下一个好字。

郁云慈知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你从未害过别人,有什么愧不敢当的。你看那些心肠歹毒之人,到最后还不是遭了报应。”

这个歹毒之人,指的自然是成冰兰。

成冰兰死后,成国公府没有追究半分,可见成冰兰的死因并不光彩。想来也是,那样的人,若不是作恶太多,怎么会疯癫?

卫青英何尝不是这样想的,成冰兰处心积虑的害她,现在终于死了。她觉得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以后她一心报答匡少爷的恩情。

“公主抬爱,臣女感激不尽。”

“你和庭生…以后要相互扶持,只要齐心,没有过不去的坎。”

“臣女明白。”

两人之间除了匡庭生,并没有多少话题。再加上郁云慈知道,一般有过不幸遭遇的女子,心思都比较敏感。

一时间有些冷场,卫青英应该也不是善谈的人,见公主不说话,站起来喃喃地告辞。郁云慈有心挽留,却见到院门外行色匆匆的修长身影,忙命采青送她出门。

卫青英心里自卑着,出了门口,迎面碰到景修玄,忙行礼。原来公主急于送自己走,是因为景侯爷回来,如此一来,她心里好受许多。

郁云慈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必是有事,朝传画使眼色。

传画和采青都出去后,她自己上前,替他换衣。

“侯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嗯,些许小事。”

小事?

“什么小事?”

他看她一眼,平静地道:“宁王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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