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俣国的王宫若与大周的皇宫比,自然算不得大,可林林总总也有数十间宫殿,假山流亭亦是各苑皆有,她若诚心躲藏,躲过几个时辰当是不难。
而她现下若能争取到几个时辰,指不定便能想到脱身的法子。
每日天亮,王宫的宫门都会打开,会有外出采买的宫人及马车出宫,她若混进去,也不是毫无胜算。
如此盘算着,孟婉便沿着这条暗巷,往人迹较少的东苑跑去。
只是跑着跑着,她忽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追来,慌乱下她刚想回头看一眼,就被什么突然击中了后颈,然后眼前一串金星恍过,人便没了知觉,瘫倒在地上……
孟婉醒来时,是被一盆冰凉的水泼在脸上,激醒的。
一片混沌中,意识因着那寒彻肌底的凉意渐渐回温,她睁开双眼,黑暗中与一双奸恶的眼睛对上!
她本身的向后躲,立马一只手揪住了她的衣领,将她重新拉扯了回来。这时孟婉才借着些许月光看清,眼前拉着自己的人,正是刚刚的那个刺客!
她心下一惊,下意识的用余光瞟了瞟四周,发现四周是黑黢黢的一片,仅有几束细小的光柱从缝隙里投进来,映亮一小片地方。
若她猜得不错,此时他们应是在东苑假山群中的一个山洞里。
莫说眼前的刺客威胁着她不可向外求援,即便能求援,等待她的也不定是什么好结果,只怕现下李元祯才是最想让她死的那个人。是以孟婉放弃求救,改而准备讨好眼前的刺客。
她扯着嘴唇挤出个略谄媚的笑容:“大侠,不知您劫持我来此处,是打算如何?”她特意将声量压得低低的,以此来表明自己并没有想引起外面注意的意思。
刺客盯着她,眼神玩味:“你到底是狗贼的什么人?”
原本想照先前那样答是随侍,可孟婉稍一想,便改了个主意,答道:“小的是伺候滇南王的中官……”
若说自己是男儿,刺客必是不信,与其让他再像先前那样去解她的衣裳来验证,孟婉觉得还是说自己是太监安全一些。
第44章 真话 禁苑那晚,便是她。
“难怪……”
那刺客眯了眯眼, 流露出几分轻视:“那你整日在狗贼身边伺候,一定知道很多事吧?”
孟婉摇头加摆手,连声否认:“不不不不不, 王爷一向处事谨慎,对身边之人也并不信任。再说我才伺候王爷月余,他对我更是半分信任都没有!”
“嗤~”讥嘲一声,刺客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下, 并不相信她的话:“半分信任没有就敢把你留在身边?!”
吃了一记痛, 孟婉捂了捂脑袋娥媚拧作一团,小脸儿似个苦瓜,却也不忘了为自己继续申辩:“那个,主要是军中属我最怂最老实,王爷觉得我好使唤才将我留下端茶倒水的。我真对王爷的事不清楚……”
“行了, 远的我也不问, 我就问你,狗贼这回才走几日便又急着返回俣国, 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孟婉心猛地一提, 她自然不能如实说是为了太子表哥而来, 可若什么都不说,显然这刺客也不会信。
于是便随口编道:“主要是我们王爷心眼儿比较小,睚眦必报,上回蝶姬给他的酒中下了毒,他回营后越想越气, 总觉得俣国的王室和官员并不真心臣服, 所以再回来立立威罢了。”
一边慢悠悠的说着,她一边偷眼细端这刺客的样貌。
虽则他的半张脸被玄色的面纱遮着,但隐约能辨出是张容长脸, 眉眼也极富特色,角眉如戟,深目如炬。
且这人口中的俣国,如今已是大周的俣城,除了那些不肯降服的俣国人外,已是无人敢这样叫了。且此人在俣国地位当是不低,不然凭他的功夫,也不足以穿过重重金甲军的防卫,顺利潜入王宫,径直摸到滇南王的寝殿。
故而孟婉判断,此人应是俣国的旧将,要么在王宫中有内应,为其大开便门,要么便是他本身就在这王宫之中,故而对内里情形摸得极为透彻。
其实孟婉更加倾向于后者。因为若是宫外混进来的,不管刺杀能否成功,都必会引起骚动,想要全身而退基本不可能。若是后者,事成之后他只需将黑衣一扒,回归原本的身份即可躲过追捕。
许是孟婉的目光有些直接,刺客察觉到后皱了皱眉,目中透出一股子狠戾,吓得孟婉忙别开眼将头低下去。
刺客双眼微微眯动一下,显然对孟婉的说辞并不信,启口便携着一股阴沉之气:“狗贼可是为了你们周朝的废太子而来?”
“不是不是不是!”孟婉双眼顿时瞪大,疾口否定!
可那刺客的眼再次眯动一下,闪过两道精光,似是忽然之间已看透了什么了。
“果然是为了他来的。”他语气笃定。
这下孟婉更慌了,委屈道:“我都说了不是,我命都在大侠的手里,怎敢骗您?”
“呵~”刺客不屑的轻笑一声,此时外头却传来一阵纷踏的脚步。
刺客一手紧紧捂住孟婉的嘴,将脸凑至石壁前,从缝隙里往外看了看。片刻后,压低了声量道:“若你们不是为废太子而来,刚刚我问你时,你该意外废太子如何会在俣国,而不是不假思索的急于否定。”
这逻辑孟婉迅速意会,可是此时想通显然是迟了。她被刺客捂着嘴不敢反抗,只觉喉咙发紧,艰难地咽了咽。
见外头的一队金甲军已远去,刺客便将她松开,随后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白瓶,重新蹲到她的对面。
孟婉才觉松一口气,那刺客的手却再次朝她伸了过来!只是这回他没去捂她的嘴,而是捏住了孟婉的下巴!
孟婉全身不自觉一抖,接着便见他另只手拿着瓶子送向她的唇边,同时听他说道:“你们周人真是狡猾,看来不给你喂点儿好东西,你是不会老实答话了。”
说罢,不待孟婉有机会反抗,那瓶口便直接塞进了她的口中!
一股微苦带辛的水,就这样流进了孟婉的嘴里。
她惊恐地圆瞪双眼,起初并不想咽,以舌拼命抵住,奈何那刺客是个行家,两指轻捏了下她的咽喉处,她的舌头便再也抵不住了,那苦意便顺着她的喉咙流了下去……
说它是药,偏偏带着些酒的辛辣。说它是酒,却又满口都是药的涩苦。
孟婉猜了半天,也猜不出自己被强行灌下的是什么东西,是以她只得泪眼汪汪的向那刺客求问:“大侠……你刚刚喂我喝的是什么?”
刺客故作神秘的笑笑,却是不答,只静静的看着她,似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孟婉便感到头有些晕眩之感,灵台渐渐陷入混沌,视野也开始不复清明。这种感觉既像着了风寒后病重的样子,也有些像醉酒后浑浑噩噩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