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带着一脸的笑,“贵妃娘娘,原来你也在这儿,小王亦是碰巧经过此处。”
连乔心道这可真是巧得出奇了,好好的路不走,这鬼东西跑到河边做什么?她对于四处留情的男人本就缺乏好感,只是碍于楚清的身份才不得不敷衍着,当下柔柔笑道:“郡王可是才从太后宫中出来?太后她老人家身子如何了?”
楚清英俊的眉目微微蹙起,叹道:“太医说母后这病来得缓,去得也慢,一剂一剂的药吃下去,总是不见好。”
连乔对于孙太后病好不好的本就不甚在意,听到楚清这样发愁,也只能勉强劝道:“郡王放心,太后她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早日康复的。”
“那就借娘娘吉言了。”楚清望着她粲然笑道,“其实对小王而言,能常到宫中见得贵妃娘娘,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连乔一听这话越发邪僻了,连紫玉都起了警觉,放下手中编了一半的篮子站到连乔身边来。
楚清的态度却还是那样热忱恳切,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言行有何不妥。
这人要不是个傻子,就是有心要将自己拉下水,连乔暗道,眯起眼睛朝湖堤的尽头望去,就看到孙柔青幽灵一般的站在那处,毒蛇一般的目光牢牢向这边盯着。
倘若连乔不曾得知两人之间的隐秘,此时或许还会一知半解,但她既然已经知晓,对于楚清的态度也就见怪不怪了。
她甚至已猜出大半。
连乔使了个心眼,她轻轻哎哟一声,但见袖里的手绢轻飘飘的坠下地去,还好楚清眼疾手快的拾起,将手绢交还给她,笑道:“这河边尽是污泥,娘娘可得仔细。”
拣手绢的时候,他悄悄瞥了两眼,见上头既无花纹,又无刺绣等标记,心下不禁略感失望。
连乔本就是故意试探,又怎会这样容易落下把柄,她娇滴滴的伸手过去,“有劳王爷了。”
楚清听到她这样软糯甜美的声音,心里不禁酥倒,兼之以为连乔对他有意,喜不自胜,脸上的表情越发不堪起来。
连乔又悄悄望湖堤那头望去,只见孙柔青脸色铁青,却毫无动作,她心里顿时如明镜一般。
楚清首战告捷,还想乘胜追击,正要说话,就见吴映蓉姗姗走来,朝连乔笑道:“我让绿珠给公主洗了个澡,换了身容易透气的衣裳,想是累了,这会子已经睡下。”
一转头看见楚清,她顿感诧异,“明郡王?”
楚清不由得大感尴尬,胡乱招呼一声,“吴美人。”便借口看望太后匆匆离去。
连乔循着他逃走的方向看去,发现孙柔青已经不见了。
等回到怡元殿,紫玉的脸色便郁闷得能滴出水来,“娘娘,您说这明郡王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倒不怕淑妃娘娘把他那点破事抖落出来?”
孙柔语告知那桩秘闻的时候,紫玉也在场,她当然知道楚清与孙淑妃关系匪浅,只是没想到这个明郡王胆子大得厉害,居然拈花惹草到自家主子头上来了。
“我看淑妃未必不知,兴许两人还是沆瀣一气。”连乔冷冷说道。
孙柔青要是足够聪明,就该趁着皇帝对她尚有怜悯的时候努力扳回一局才对,谁知她却把一腔心思都放在对付连乔头上,真是可笑至极;连乔原本体谅她丧子之苦,有心放她一条生路,谁知孙柔青跟只没头苍蝇似的硬要撞上来,连乔也只能成全她的死志。
明郡王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一副好皮囊,以为人人都该沦为他的猎物,这样的风流人物,合该牡丹花下死,才对得起他的身份。
连乔计议已定,便开始翻箱倒柜的找寻,连胜曾送给她的那盒羌人秘药,她至今仍保留着,没想到今朝终于派上用场。
紫玉看着珐琅盒里并排着的粉色丸药,目光十分惊奇,“娘娘,这是什么,杨大人给您开的药么?远远的闻着倒有一股子香味。”
“这可是好东西。”连乔纤手拈起一枚,对着窗外日光细细照着,觉得色泽分外光艳美好。倘若连胜所说的话没有夸张,只需这么小小一粒就能发挥效用,令人心旌摇曳,不能自持。
捉贼要拿赃,捉奸当然也要拿双才好,不知道皇帝看到这幅活春宫会是什么表情。连乔不禁露出惬意的微笑,她终究得对不住皇帝。
第116章 欢情浓
黄昏已过去多时,皇帝才迟迟到来。从窗口窥见明黄袍子的一角,连乔顿时松了一口气,倘若皇帝不肯过来,她苦心布置的一切便都白费了,这其中当然也少不了一点小窍门——连乔特意让紫玉抱着女儿去勤政殿的一棵刺槐树下玩耍,那儿的槐花开得正香,两人便多逗留了一会儿,否则也不能恰好遇见皇帝。
内侍通报之后,连乔便步履轻盈地迎出去,她今日特意穿了一条鹅黄的襦裙,迥异往常——自登临妃位后,连乔就甚少穿这样娇柔的颜色,因为太过显嫩,不够大气,但淑妃的孩子刚刚夭亡,若穿得太艳,难免重蹈金良人的覆辙,惹皇帝不高兴;若是太素淡,又有诅咒之嫌,何况太后还卧病。
可见在宫里生存,处处都得小心留意。
楚源见到她薄施粉黛的面庞,态度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亲切,眼中顿时泛起几许温暖之意。
连乔庆幸自己没有出错,她执着楚源的手进门,兴兴头头地说道:“陛下来得正好,臣妾才让人网了一条鲜鱼,熬了鱼头豆腐汤,又有刚掘出的鲜笋,配上清酒正好落胃。”
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男人的胃,这道理她一直牢记着。
其实楚源这时节的心思哪在饮食上,却不过连乔拳拳盛情,只得随她坐下来。三杯酒下肚,皇帝的脸色缓和了些,“你宫里小厨房的手艺不错。”
“圣人曾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臣妾倒觉得家常菜更香呢。”连乔一手托腮,笑语盈盈的望着他。她估摸着皇帝吃腻了那些精美繁复的食点,偶尔来点返璞归真的花样,尝起来反倒更有滋味,皇帝也能转换一下心情。
用毕膳后,连乔嘱咐宫人将残羹碗碟收拾出去,自己却看着眉间微有倦容的皇帝,“陛下最近很疲累么?”
楚源以手扶额,不晓得是醉态还是别的什么,他随意说道:“成日里批些折子,左不过就是如此。”
“案牍劳形,陛下也该注意自己的身子。”连乔轻轻说道,从梳妆台下的抽屉里摸出一盒东西来,是清凉的油膏。
她蘸取少许轻轻摸在皇帝两边太阳穴及耳侧,动作异常的轻柔舒缓。楚源只觉一阵凉意直冲头顶,脑子里反而清醒许多,不禁奇道:“这是什么?”
“是臣妾让杨太医特意配制的药,说是心浮气躁之时,便取来按摩两下,可以涤清神智,松缓精神。”连乔笑了笑。
楚源沉默了一刹,“你也有心事?”
“臣妾的心事,和陛下是同一件事。”连乔缩回手,将药膏的盒子旋紧,才重新面向他,“陛下的伤心,是为了那孩子,可臣妾的伤心,却是为了陛下,臣妾不愿见陛下这般自责,这般折磨自己。”
她的面容端端正正,眼里却和春水一般起了涟漪,因为她在为皇帝难过。
楚源拉起她的手,轻轻叹道:“阿乔,朕不知该如何是好,上天为何会降下这样的灾祸,真是因为朕之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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