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狞宠记 第82节(2 / 2)

芝兰院院如其名,栽满了芷草和兰草, 饶是冰天雪窖, 依然有那白芷和寒兰竞相开放,摆动妖娆舞姿, 沁香扑鼻。屋内暖意融融, 冯娴一手撑着下巴, 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棋子, 却半晌不落下。纯儿仔仔细细琢磨目下棋格中路径, 见她不动, 脆声催她:“娘,到你了。”

真是无趣死了, 大冬天的不是下棋就是睡觉, 冯娴烦躁地一把将棋盘拨乱,不耐烦地朝女儿挥手:“去去去,自己找地方玩去罢,别烦我了。”

纯儿本还高兴着, 闻言失了笑,讷讷着垂了头,声若蚊呐:“娘不陪纯儿玩了么?”

冯娴就看不上她这个样,木讷懦弱的, 跟自己一点不像,真是厌烦死了。将丫鬟雪莲叫来, 冯娴指着纯儿对她道:“带她去玩, 她不是最爱去花圃么, 去罢。”

绿莺一进门,就看见纯儿耸拉着脑袋往后头走,她喊了声,纯儿似乎没听见,像个木偶似的跟在雪莲身后。春巧凑过来跟她咬耳朵:“姨娘啊,你觉不觉得,纯儿小小姐脑子似乎不太灵光?”

“不许胡说。”绿莺轻斥了她一声,不过心内却觉得这纯儿确实不大对劲。春巧噘了嘴,有些不服气,一样一样给她数着:“虽说两年没怎么见过,可当初咱们可清清楚楚跟她相处过一段日子呢。要说四岁,也该懂事了,你看她当初,见了人也不吱声,一不注意就往脏地方钻,沾的浑身都是泥巴。如今六岁了,也没见长进。你再看咱家二姑娘,才一岁多,去玩也可在意衣裳了,脏手脏脸也不弄脏衣裳,也爱说话,多招人稀罕嘞。”

“哪有你说得那般严重,小孩子玩,哪还有不弄脏衣裳的,咱们豆儿那是臭美。”

一听春巧这么说,绿莺倒是心思一动,转了脚尖,没进屋,而是跟在最后也去了花圃。

拨开柳梢,视线还算清晰,就见纯儿让雪莲等在边上,她则情绪低落地朝花丛中走去,直到离得足够远了,才停下来。除了零星几株,大多成了枯叶,这里说是小花圃,可被雪一压,只留下一片光秃秃的空地。纯儿就蹲在这空地上,回头朝雪莲那处望了一眼,见她似乎看不见这边,这才两手往旁边扒着雪,呼哧呼哧地甚是灵活,哪能看出平日的驽钝。直到露出青黄色的泥土来,她才放下手,眼儿微眯轻轻笑了下,侧身一沉,动作极快地就这么轱辘一下,便打了个滚。紧跟着一个翻身,她干脆利落地爬了起来,见自己浑身枯草脏雪,似是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抬脚往雪莲那跑,主仆两人回了屋。

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对纯儿的异常举动,绿莺若有所思,春巧则是眼冒精光,朝她挤眼,意思是:看吧,奴婢就说那纯儿不是个正常孩子,平时不咋笑,刚才自己跟自己笑,忒瘆人了。

雪芳给打了帘子,朝里头喊了声:“姑娘,李姨娘来了。”

等绿莺进门,纯儿似是还认识她,连忙蹬蹬跑近几步,上前拉她手,将她往屋里头扯。冯娴正恹恹地歪着,见了她,脖子一梗,眼珠子一瞪,凶巴巴道:“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噗嗤一笑,绿莺跟纯儿手拉着手走过来,冯娴没让座,她也不当回事,自己稳当当坐在冯娴对面。隔着张小方几,她笑着揶揄:“我笑话你做甚么,你是好是赖跟我有多大干系?”

见冯娴气色还好,不像凄凄惨惨戚戚样,她心放下一半。绿莺说的话,冯娴咂摸咂摸,好像是那么个理儿,两人没利益瓜葛嘛。她转着眼珠子,没心没肺地嗤嗤挖苦绿莺:“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正妻妾室通房,一个死了,一个成了隐形人,一个差点被休,我当初还真以为你是个习惯被人掐的包子呢,原来是深藏不露。”

这话算是歪曲绿莺了,说的好像全是她挂起的风掀起的浪似的,不过她也不往心里去,事实怎么样,相信冯娴也清楚,不过是嘴巴毒罢了。她有些好奇地问冯娴:“太太的事,确实是我揭穿的,你......恨我么?”

冯娴奇怪道:“干嘛要恨你?”绿莺怔住,不解地望着她,她这才翘起一只腿,歪着身子接着说:“人人都在为自己打算,也该为自己打算,你做错了甚么,我为何要恨?太太也应该愿赌服输,人生本来就是由无数的赌注组成,全看谁更胜一筹罢了。”

绿莺挑眉:“哦?那你这次是输了?”

她嘿嘿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头摇摆:“平局。我和钱逊谁也没赢,谁也不算输。他也许会娶到比我更好的,也可能还不如我。我呢,可能嫁不出去,也可能嫁得极风光。谁知道呢,看运气罢。”

冯娴对于被休一事,不甚看重,甚至可以说是不以为然,这让绿莺大感疑惑:“到底发生了何事,姑爷不是去南方当官了么,甚么时候回来的?你们吵架了?”

“注意措辞,是前姑爷。”冯娴正正经经纠正她,然后似是认真地回想了一番,这才回她:“任期没满,但也快满了,立了大功,被皇上提前召回了。然后回来我就送了他份大礼。”

说到这里,冯娴一直随意的态度忽然斗转,竟是一脸兴味,眼中含着窃笑。这番神神秘秘的模样,不禁让人好奇又发毛,绿莺问:“甚么大礼啊?”

冯娴哈哈两声,啪啪拍着大腿跺着脚,高兴得差点没仰过去:“我跟他老娘开撕了,这老不死的被我一激,就要过来挠我,丫鬟们还没反应过来,我上去就是一脚,头发也被我揪下来一把,她直接躺地上哼哼了。该啊,她怎么就没死了呢。”

见她满脸遗憾,绿莺嘴角抽搐,不敢相信:“那是国公府夫人,叫你说的跟菜市场杀猪大妈似的。”

“嘿,你还别不以为然,外人看她是德高望重的贵妇,私底下就是个尖酸刻薄的吝啬鬼。我跟纯儿这些年吃的、喝的,不是馊了就是长绿毛。”冯娴一想起这个就恨不得一刀剁了那老妖怪。顿了顿,她嗤嗤笑得古怪:“要不是这些年有你们接济我银子,我们娘俩早成了绿毛龟了,嘿嘿。”

是接济还是生抢,绿莺好气又好笑。

冯娴促狭道:“别总说我了,说说你,你这又唱的哪出啊,还闹上离家出走了?看来我爹还得感激我呢,要不是我,你也不能回来得这么快。”

冯元哪会感激她,他都快气死了。女儿被婆家撵出来,这搁谁身上都丢人,他都能预见明儿早朝会有人在背后指指戳戳了,老脸都丢尽了。生了一肚子瘪气回了府,正如往常一样往玲珑院走着呢,刚到了月亮门下,就听里头传来清脆娇憨声,不是豆儿是谁。他这才想起来绿莺,这是回来了?

步子不听使唤,紧走着。他推开门,却哪里有那道倩影?只有豆儿似是刚睡醒,正由秋云给扎着辫子。不过几日不见,在豆儿心里却是好久,她哇一声欢呼,从凳子蹦下来,风一般卷向爹爹。冯元摸了摸她的脑瓜顶,勉强笑了下,抬起头来却蓦一下乌了脸,沉声问秋云:“她呢?”

秋云忙不迭回道:“老爷,姨娘去大姑娘的芝兰院了。”

冯元绷紧的嘴角这才松了松,有了笑模样,将豆儿一把抄起来,举得极高,忽上忽下地转圈圈,豆儿咯咯乐个不停。父女俩玩闹了一会儿,冯元抱着她坐下,问起了最近过得如何。

“都吃甚么了,可顺嘴?”

“吃鸭蛋,吃糖蒜,好吃!”豆儿眼睛一亮,声音脆生生。

冯元一怔,紧跟着脸有些沉,喝道:“哪个混账东西,竟给我闺女吃这些穷酸破玩意。”

“是姨娘那个混账东西。爹爹,混账东西是甚么?”

“小姑娘家家的,不许污言秽语的,总之混账东西不是好话,你不许问。”

“哦,那污言秽语是甚么?”

“这个也不许问,你长大自然会知道。平时认字没?画画没?”

“没写过大字,也没画过画,就堆雪人了。”

冯元的脸更加沉了。

“那你姨娘白天都做甚么啊?有没有提过爹?”

“有!提过好几次呢。”豆儿想了想,高兴地呼道。

冯元脸色好了些许,勉强让嘴角不要往上翘,矜持道:“哦?她说我甚么了?”

“姨娘说我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爹爹了。”豆儿极是高兴,嘻嘻笑着,姨娘说的不对呢,这不是见到了?

而冯元的脸,彻底黑了。

作者有话说:

蟹蟹阿斩哦

斩员外的向日葵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21 11: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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