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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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水心中,自然也是舍不得把儿子留下。只婆婆有这样的安排,除了不舍,自也有她的道理。从洛京到崖州,路途遥远,慢则半年,快的话,三四个月也是必须,大人还能忍受,对于小娃娃来说,却不是段轻松的路程。小羊儿虽是哥哥,与小鸦儿又同胞所生,长得也虎头虎脑,体质却没妹妹好,自出生后,时常头痛脑热,叫叶明华和善水这婆媳俩不知道操了多少心。如今虽好了些,叶明华又怎么肯让他一路颠沛,到崖州那样一个据说全年暖热、气候与洛京大相迥异的荒僻地方去?

善水见儿子哭得几乎要撞气了,心疼地将他抱在怀里,道:“祖母对小羊儿好不好?”

“好——”

小羊抽噎着点头。

“那爹爹对小羊儿好不好?”

小羊儿想点头,头却点不下去,咬着嘴巴说不出来。

“妹妹跟娘去看爹爹,要是小羊儿也跟着一道去了,祖母一人在家,想和小羊儿说话的话,也找不到你,会不会很难过?”

小羊儿眼泪汪汪地点头。

“所以娘和妹妹不在,小羊儿就代娘和妹妹陪着祖母,好不好?”

小羊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可是,我也很想去看爹爹……”

善水把他抱得更紧,亲了下他的脸蛋,“等娘回来,就把爹爹一道带回来给你看,好不好?”

“小哥哥别哭,我把爹爹带回来给你。”

小鸦儿这回学聪明了,踮起脚尖,用条手帕替抱在善水怀里的小羊儿擦眼泪。

“你记得要把爹带回来的,不能抢走不给我……”

小羊儿哽咽着道。

“咱们拉钩,说好不反悔。要不然我就是小狗狗。”

小鸦儿把指头弯起,伸到了小羊儿的面前,小羊儿虽还不愿,却也没办法,哽咽着像平日一样,把小手指认真地勾到了一起。

~~

五月初,卢宕南下广州赴任,随行的除了自己的人,还有永定王府家眷一行。

这一趟南下,善水带了女儿。因去的并不是个好地方,跟去也不是趟好差,所以随带之人并不排场。问起乳母时,见她期期艾艾,瞧着不大愿意的样子,反正小鸦儿也大了,便未勉强。雨晴去年时,嫁了王府里的一个管事的儿子,如今初为人母,自然也不能跟随。所以带去的人里,除去两个两明轩里一直用的表示愿意跟去的丫头,当年的老人里,就剩白筠一个。霍云臣自然随行护送。

大元举国之境,凡人口繁阜州县,沿官道每五十里设一个马驿,供路上官员往来歇息和铺兵传递公文所用。水路也有水驿,备有船只。偏远之地,则按每七十里、一百里等酌情设驿。一行人出城之后向南,一路先走官道,待到了水路通达之处,便拟改坐船只,径直扯帆南下。

卢宕赴广州任,品级只是个六品的州同,本是没资格住驿站上房的,只他临行前,从吏部却领到了一品大员才有的文牌书,所经驿站,驿丞无不屈膝以上礼待之。卢宕及夫人知道这是沾了善水一行的光,永定王府如今虽淡出朝堂视野,只身份毕竟还摆在那里,不敢怠慢,一路上嘘寒问暖殷勤备置。这样昼行夜宿,比起在京中王府之时,辛苦自不用说,只想到每过一日,距离崖州就更近一步,心中有着盼望,便也丝毫不觉得苦。

这是小鸦儿第一次出远门。刚出来时,万般兴奋,恨不得时刻都扒开帘子向外望。过了小半个月,官道两旁入目不过都是那些单调景象,农田桑榆、远山原野,或是烟织水笼的村落,渐渐便失了兴头,开始软趴趴地窝在母亲和白筠姑姑的膝上,每天问的最多的,就是“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爹爹?”好在入了六月,一行人终于改走水路,从水驿换了船只,十数人分三四只船继续南下。于是小鸦儿生平第一回又坐到了在水面上飘啊荡啊的船,趴在舷窗上,看着两岸不断倒退的挑担牵牛的农人们,比刚开始坐马车出门还要兴奋。

小鸦儿是兴奋了,随行的两个丫头却醉船,先后趴了下去,一起来便犯晕,别说服侍人了,反倒要白筠忙着送她俩送饭送水。卢夫人便主动说要匀个丫头过来借她们使,善水不想欠人太多人情,给婉拒了。好在小鸦儿极乖巧,也用不着她太多操心,倒也算是顺当。就这样一路顺着风水,终于入了九月,据船大说,再小半个月,便近广州府了,只到了后,仍要跨海行船数日,才是崖州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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