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明卿被易欢抱在怀里,心中忽然有一瞬间的茫然,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这样被一个女子抱过。
师父冷情惯了,除了教给她一切可以谋生的方法之外,其他的一概没有管过,所以这算是她第一次被类似于母亲这一类身份的人抱着。
心间忽然一片柔软。
原来这就是家人的感觉吗?
令明卿伸出手,拍了拍易欢的背,然后笑道,“欢姨,我回来了。”
易欢听到这话,眼眶一下子红了,她哽咽着想说什么,令明卿道,“欢姨,您想说的,我都懂,但是眼下先把这件事处理完,我们再叙旧好吗?”
易欢笑着松开了她的手,退至一旁,等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首座之上,皇帝也悄悄拭了拭眼角的泪,随即道,“当日我被那贼女所骗,误将真正的郡主认作他人,眼下既然真相大白,那么这门亲事依旧不作废了,你们看是今日成婚比较好还是……”
话还没说完,令明卿便抬眸望去,“陛下,明卿当日之言并非心血来潮,虽然这件事已真相大白,但是您当日拟这道旨意的时候,朝阳的确是那位女子,而并非明卿。”
话说到这一步,其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了,皇帝闻言,身子一僵,半晌后问道,“朝阳,你是不愿原谅朕吗?”
令明卿笑了一下,随即道,“我知道那件事并非陛下您的本意,所以谈不上怪罪,自然也没有原谅一说,而且朝阳这个名号竟然已经被他人用了,那么明卿便不再与他人抢夺这一封号。”
“明卿生于江湖,长于江湖,长这么大从未学习过宫中礼仪,此生也不想在宫中度过,更不想成为两国之间和亲的筹码,令明卿终此一生,只能是令明卿。”
皇帝听后,面色间显示出了几分焦急,“名号朕可以再封,待你成为郡主后,朕会再命人前去教你礼仪,补给你之前所有失去的东西,你会是宣国最尊贵的郡主,朕更不会将你派去和亲,明卿……回来好不好?”
令明卿失笑,“陛下,您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明卿是江湖中人,恐怕不适合成为郡主,就像不久前明卿在乾清宫内说的一样,我生性爱自由,不喜束缚。”
皇帝这次的语气中已经带了几分哀求,“明卿,你是不是还在气我将你认错?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朕向你道个歉好吗?”
这话一出,不说令明卿一怔,便是殿内所有人都一呆,皇帝作为整个宣国的最高领导人,手握杀伐大权,这么多年来无数人俯伏在其脚下,哪里见过他这般低声下气的模样?
令明卿叹了口气,正想再说什么,却忽然看到易欢站出来道,“陛下圣明,易欢理解陛下对于明卿的怜惜爱护之情,但是明卿漂泊在外这么多年,一时之前难以接受也是有的,陛下您看这样好吗?”
“先让明卿在我那边住几天,我多劝劝她,若是她愿意,您再昭告天下,重拟名号,恢复明卿的身份,但若是明卿执意不愿,那么我们就放她自由,可好?”
上方,皇帝的面色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来岁,他眉眼低垂,场下没人知道那一刻,那位宣国的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半晌后,他极为疲惫又充满妥协的声音传来,“既然如此,便按易欢说的办吧,只是明卿——”
他将目光重新落在令明卿身上,“只要有一天你想回来了,那么皇宫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令明卿目光一闪,片刻后谢恩,“明卿多谢陛下垂怜。”
这场婚礼便已这样一个结局落下了帷幕,场内众人纷纷感叹不已,当然,有不少人已经心中有谱,只这一场闹剧般的事件,有人又对帝京中的各项势力有了新的认知。
先不说别的,只一个令明卿,怕是将来就要在帝京中的身份水涨船高,而且看皇帝的态度来看,令明卿的重要性怕远不止于此。
若是能与她取得联系,那么对于日后……
有人思及此,默默看向令明卿。
当然,有人欢喜便有人愁,席位间,大多数人都已起身起来,唯有角落里依旧坐着一个青衣男子,那人眉眼开朗,视线似有若无地掠过令明卿,手中拿着只酒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宫女上前询问道,“穆王爷,奴婢们要开始打扫了,您是去乾清宫里找陛下呢还是出宫呢?”
承弃之放下酒杯,轻轻道,“就走了,你接着打扫吧。”
令明卿踏出万安宫后不久,便听到身后有人在唤她。她回过身看去,发现是易欢。
易欢笑道,“刚才我在殿上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若是不想回来,还有你欢姨在呢,欢姨便是拼了这条命,也定不让你回宫受委屈。”
令明卿心中一酸,半晌后道,“欢姨……”
话还没出口,鼻尖已经有酸涩感传来,易欢是她自来帝京后第一个对她这样说的人。
易欢摸上她的手,叹道,“我与你母亲情同姐妹,当年你还未出生时,我与你母亲天天幻想你出生后该是多让人欢喜,朝阳这个名字中有你母亲对你的期许,她希望你啊,活得像个小太阳。”
“可是欢姨也看的出来,这么多年你在江湖上闯荡,怕是早已把心练得如铜墙铁壁一般,对此欢姨并不想说什么,欢姨只是希望你记得,不管日后发生了什么,在欢姨这里,你永远都是个孩子,欢姨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