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她一眼如狐狸一般的笑容,叹道,“大抵与你的水平差不多。后来他不在了之后,朕很长时间都没再去碰棋,总觉得你父亲是最好的棋友,除了他,别人都缺那么点意思。”
令明卿依旧在笑,“想必我父亲能听到您这般夸他,心中定是高兴的。”
皇帝一愣,随即道,“你父亲长那么大从来不缺夸赞,他是父皇手中的掌心宝,是所有人眼里那个明亮的少年。”
令明卿落棋的手稍微顿了顿,随即笑着说,“陛下谦虚了,有您这样的大哥在,想必我父亲才敢那般放纵吧。”
皇帝紧接着落下一子,笑道,“你倒是会安慰人。”
令明卿与皇帝对战了两局之后,不禁看了眼天色,皇帝忙着收拾棋局,觑向她,眼里带着玩味地道,“瞧着这天色,言煜与司马离他们想必已经出了帝京吧。”
令明卿回过头来,“明卿才没有想他们两个。”
皇帝一脸了然的笑,“是是是,你不是想他们两个,你是只想那一个。”说到这,转身看了眼天色道,“行了,这个点他们也快要出城了,去送送他们吧,朕老了,腿脚也不方便,你便代朕去瞧瞧他们。”
令明卿笑着谢恩,一转眼便出了乾清殿的殿门,殿内,皇帝脸上闪过一抹笑意,“还说自己不想去,一转眼就不见人影了。”
殿内一宫女回过神来,喃喃道,“郡主还没来得及拿披风。”
皇帝一笑,对着那宫女道,“还不赶紧送去?”
那宫女行了个礼,也转身跑出了宫门。
她自觉已经跑得很快了,但是出了殿门哪里还看得到郡主的身影,追是肯定追不上了,只好回去复命。
乾清殿内,皇帝正在收拾棋盘,听到那宫女回来禀报后,笑了一下,然后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她把披风放那。
城中,袁副将对着言煜道,“言大人,军队都已整合完毕,随时可出发。”他看着站在前方阶庭兰玉的言大人往身后看了一眼,继而回过头来淡淡点了点头,道,“好,暂且等等。”
另一边林副将也同样得到了司马离与言煜一样的回复。二人心下微微好奇,眼看就要到出发的时间了,这大人还在等谁呢?
结局很快揭晓,一直到令明卿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方时,袁副将与林副将才齐齐看到言煜和司马离脸上的笑意。
令明卿先是往言煜那边忘了一眼,他今日穿的竟是朝服,宣国的朝服是深红色的,一眼望去给人几分压抑,但是这种氛围在言煜身上完全体现不出来,他穿上就给人一种十分优雅又贵气的感觉。
再看司马离那边,同样一声朝服,只是带着些世家公子的书卷气。令明卿叹息一声,随即抬眸对两人用口型说出几个字。
言煜和司马离自她出现目光便迟迟没有移开,眼下虽然距离隔得远,但依旧能看到她含着笑的眸子,听到那声穿越了无数风雪飘过来的:
“一路保重。”
两队人马自出了帝京后便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去,令明卿站在城楼之上看着他们渐渐远去,一时间心中有些恍然。
几日前他们还一同在古亭上方看黄昏,再往前是言煜和朝阳的成亲宴上,他们俩一左一右站在旁边,一步步为她澄清真相,更远些的时候他们于长街相遇,那时他们之间尚且是敌对关系,没想到一朝风雨过后,竟成了友人。
现在想起这些往事,仿佛还历历在目,视线再一转,他们都已离开了帝京,去面对那些未知的风雪。
令明卿下了城墙往回走的时候,天边又开始落雪,她伸出手去接,看那雪花在掌心融化,忽然想到他们两个也不知带够了衣服没。
江湖虽温暖,但眼下正是梅雨季,言煜那个人爱干净,若是衣服上溅到了泥点定要换洗的,也不知道他身边带去的人了不了解他。
司马离去的塞北虽不下雨,只是塞北一直往北走,眼下怕是要比帝京还冷,司马离那公子哥,也不晓得带了几件衣服前去,若是被北风吹的时间长了,定是要受风寒的。
她脑中胡思乱想,抬头间却看到白止正撑着把油纸伞站在不远处,他裹着件厚厚的披风,眉眼含笑,对着她道,“阿卿,我来接你。”
两人难得的都没坐马车,安景寺距离帝京城尚有些距离,白止便陪着令明卿一步步走回去。
白止带来的披风最为暖和,令明卿披上只走了一条街便隐隐感觉到热,不经意间又想到了言煜和司马离。
思及此,她微微叹息着摇了摇头,像是要把那些胡思乱想的想法都甩出去,白止把伞往她这边让了让,问道,“阿卿,怎么了?”
令明卿回过神来,随即将伞往他那边推了推,笑道,“没什么,你给你打着,我不用。”
白止没动,脸色间有些无奈,“忘了你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吗?眼下还不好好照顾自己……”
眼看着他又要开展一篇长篇大论,令明卿赶紧认错,从小到大她没怕过谁,但若真要算的话,令潇然算一个,白止也算一个。
怕令潇然是因为她严厉,怕白止则纯粹是因为他的劝导篇幅过于长,以前她总是听着听着便睡着了,好在白止也不会喊醒她,只让她睡个够。
以致于到后来有段时间令明卿一听到白止的声音便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