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双手伸出,被她用怀抱婴儿的手法抱着的人,正是桑德。
藤丸立香这位可怜的、清瘦的委托人胸口上插着一柄雕刻凿刀,一头金色的卷发没有了光泽,肌肤在褪去血色后白得惊人,双手垂在空气中,头颅后仰,下颌到胸口的线条流畅得随时都能折断,以一种近似于《哀悼耶稣》的方式躺在其中。
雕塑看向他的神态有几分像艾琳,低垂的眉眼被刻得精妙传神,既像是在为她怀里这痛苦的死亡而感到悲哀,又像是在为迎来死亡终结的桑德而由衷地高兴。
但她和世界上大部分的圣母像又有所区别——她的神性里带着嘲弄,恶意压过典雅,嘴角的弧度趋近于冷漠,朦胧的五官充满了邪态的攻击性。
从被捅破的胸口所涌出来的鲜血顺着雕塑怀抱着他的双手浸下,米白色的石头一大半已经被血液浸红,呈现出凝固后的深褐色。
按理来说尸体在死后一段时间中会有尸僵,很难在这样高难度的姿势中达成固定,大概早早地就会滑落到地上,但桑德就这样把自己严丝合缝地塞进了这个怀抱之中。在这一刻他已经成为了这座作品的一部分。
一股从脚底冒出来的寒气窜上藤丸立香的身体,荒谬的既定感让她汗毛耸立。
她当然还记得自己前两天去桑德的大学时遇见的那几个女同学说对自己说的话。
她们说桑德‘在用生命创造美’。
现在他做到了。
他的血、他的肉、他的死被完完全全地供奉给了这座雕塑。
充满了血迹的怀抱仿佛一颗钉子,将桑德的灵魂钉在这里。
杰森很快就判断出了桑德的死亡时间,“看着时间还不久,应该是昨天晚上。”
由于角落的监控还在运行,杰森自然也没有解除灵体化,于是只能不动声色地观察。
藤丸立香回过神来,连忙在口袋里找手机,先打911报警。
杰森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在工具箱附近的地上看见了一张写了字的纸。
就是一张很大的四开的素描纸,黑色的炭笔在上面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杰森皱眉,念出了纸面上的内容。
「致艾琳·德莱顿,
(你对我说过自己并不喜欢这个姓氏,但我不知道你的母亲曾经叫什么,原谅我只能如此写下,以表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