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说过她已经与卢恒再无瓜葛,她已经不再喜欢卢恒。
原来他只是嘴上信,原来心里一直不信。
这焉能怪得了她?
她忽听身前一声压抑的闷笑。
这声在她看来不亚于嘲笑,登时叫她羞赧的面红耳赤,语气也不好了:“你笑什么?噢,我知晓了,原是你从来都没有信我!”
皇帝看着她满身的狼狈,看着她衣袖上的血迹,他抿着唇,亦是为了娘子彻底抛弃了一个皇帝的自尊。
他朝她道歉,朝她示弱,朝她说着许多以往总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朕是欢喜,欢喜啊…你不知晓朕听了你方才的话,能有多欢喜……”
多欢喜,原来她也是喜欢着他,在乎着他的——
乐嫣这个姑娘却是又爱起面子来,她抿着唇,不情愿道:“我骗你的,方才只是要哄你回头,你以为我当真是离不开你么……”
皇帝不在意她口是心非的话,只将她的手捧上唇边亲吻,动情道:“你又气朕,朕才不信。”
乐嫣嘟囔一句“随便你,”便不再理会他,将手抽回来。
她想要回去,他却捏住她的手腕,将人夹在腋下,抱起来。
乐嫣挣扎:“你做什么?这么多的人,你还要知不知羞?”
这日的他,听了她如此言语的他,乐颠颠的竟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是谁先不知羞的?瞧瞧你这般模样跑出来追着朕,还说出那般话……旁人该怎么想朕?连鞋都跑丢了一只,你当还是三岁小儿要朕替你穿鞋子?”
“别说了,别说了,还不是你惹出来的!你不听我说话,我才一时着急……”乐嫣性格中带着少女的娇憨,偏偏面容身段又是那般妩媚动人,迷糊的可爱。
皇帝将她抱进屋里。
方才她睡的屋舍,自然没人再敢叫她待着。熏香,被褥,谁知又会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如今的这处屋舍,是禁卫们里里外外,连砖缝都检查过的。
最是干净不过,却也简朴的可怜。
皇帝安慰人的方式与众不同。
他拧了方湿帕替她一点点擦拭掉脸上泪痕,将她浑身擦得干干净净。
他道:“朕日后不会疑你,再不会不信任你。”
他忍不住,用力去吻上她的唇,“是朕的过错,以往总是以己度人,甚至不明白你真正害怕什么,叫你平白忧虑这般久。”
她是没经过风浪的娘子,本就比他更喜欢忧虑,想的更多,会害怕许多莫须有的东西。
他用力抱紧她,“朕与婕妤没有发生过什么,是她使了手段……朕不杀她盖只因她是南应内奸,姑且留在宫中养着,朕真正…真正发生关系的娘子,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你什么都不要怕,不要怕前朝,他们只是群没有牙齿的老虎。尤其是御史台的人。他们该怕的是朕,是你。你睁眼凝视着他们,那些叫嚣的再厉害的臣子,娘子,百姓,如今叫嚣的有多厉害,等你日后成了万民的女君,等你手持金印可号令他们,你就知晓他们朝着你能有多卑躬屈膝,再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朝你有任何忤逆之言。”
“一群臣子奴婢荒谬之言,何惧有之?”
乐嫣闻着他衣襟上淡淡的龙涎香,紧绷的情绪渐渐得到安抚。她犹豫说:“我不懂这些,我比较笨……”
“谁生来就懂的?都是深一脚浅一脚摸索来的。你放心,朕往后会慢慢教你。”
第75章
仔细想来, 自从母亲去世后,就再没人会如皇帝这般,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包容着她, 照顾着她的情绪。
他不是头一次说这等话了。
可是每回, 她都是半信半疑。
乐嫣不敢去相信。
因为她的内心早就一片荒芜。
曾经的她也是炽热明媚, 放肆大胆追求自己喜爱之人, 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姑娘。
可伤的太深了, 太深了。浅淡的伤口可以随着时间愈合,可太深的伤口, 纵使表面愈合了, 切开里面仍旧是一片腐烂的肉, 一片疮痍。
她不再敢去爱一个人,她想方设法将自己的心躲避起来, 以为这样就不会伤到自己, 以为这样以后就不会叫旁人看笑话。
如今想来, 多么的傻啊……
亲者痛仇者快,只会伤害真正在乎自己的人。
仔细想来, 她对不起他, 对他如此的不公平。
只因为自己的过往经历, 就将他的一切付出, 视而不见。
她喜爱皇帝吗?
毋庸置疑,肯定是喜欢的。
没有一个女人能拒绝的了这般一个男子。
更何况他是毫无顾忌的喜爱着自己, 照顾着自己。
少女双眸一动不动的落在他的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