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也厌了郑氏的赌咒。
郑氏第一次赌咒时,李建成很心疼郑氏,为此还顶撞了独孤老夫人。
但同样的事再发生,李建成就不再心疼,而是厌烦了。
他甚至和郑氏翻旧账:“当初你也这么说,我还为你顶撞祖母。你就是个祸头!”
郑氏又气又恼,哭得说不出话。
老夫人的事怎么也是自己的错了?自己明明完全无辜,是老夫人想为李建成谋利益,假借自己的名义夺取幼弟的铺子啊!
这次也是。她怕落人话柄,就连附和李建成说李智云只是庶出子的话,都很委婉地改成“你和郎君同母出”,不敢把“庶出”挂在嘴边。
自己也是个媵,哪可能瞧不起长辈的媵?她若骂万氏,岂不是所有话都会回旋扎在自己身上?
可李建成没说过骂万氏的话,李元吉又是个孩子。除了郑氏,还有谁能承担起挑拨李元吉、李智云兄弟关系的责任?
窦夫人试图请万氏退一步。
万氏此次没有给窦夫人面子,她冷笑道:“我不知道谁侮辱我和小五,我只知道这次必须把事闹大了,把人打疼了,否则以后小五还会继续听到这些闲言碎语!若是郎君和夫人不满,大可以赶走我和小五,我带着小五回娘家,不受这个气!”
万氏说到这份上,连回娘家的话都说了出来,这件事窦夫人是不可能息事宁人了。
窦夫人明白了,万氏心中肯定也知道郑氏无辜。
万氏怀疑的是李建成。但她不能对李建成做什么,所以只能盯着郑氏闹,杀鸡儆猴,让李建成收敛一些。
窦夫人很想劝说万氏,这事可能真的和李建成关系也不大。但她不知道要如何说服万氏。
窦夫人直觉此事是李元吉的错,李元吉说了谎。
李元吉确实把郑氏如何教他侮辱李智云和万氏说得头头是道,但问题就是李元吉的“回忆”实在是太详细了。
李元吉连背书的功课都很难完成,哪有那个记忆力去记住每日郑氏的闲言碎语,甚至连时辰都能说出来?难道郑氏说闲言碎语的时候,他们还要特意去看看时辰吗?
窦夫人心中有如此猜测,却只能自己憋着,连李渊也不能说。
她曾经试图丢弃李元吉,所以她无论做什么,在外人看来都是她在偏心。现在她毫无理由地怀疑李元吉,旁的人不仅不会相信她的怀疑,还会斥责她又对李元吉不慈。
窦夫人不想伤害无辜,但承担责任的只能是郑媵。
她先禁足郑媵,然后拖着不处理,希望把这件事拖过去。
李渊为此和她吵了一架,说她偏袒李建成身边的媵,难道也要学老夫人,对李建成过于溺爱?
窦夫人气得哭笑不得。
这件事李玄霸和李世民处于漩涡之外,但家中闹腾起来,他们二人也难免耳根不清净。
李智云自那以后整个人都变得闷闷的,时常把自己关在屋里,一直没有再来找李玄霸和李世民玩耍。
李世民把笔夹在鼻子和嘴唇上,嘟着嘴抱怨:“小五不会因为我们与小四同母所出,迁怒我们了吧?若是这样,这个弟弟我不要了。”
李玄霸道:“或许他是担心我们也如李元吉一样看不起他。”
李世民拨弄着嘴唇上的毛笔杆:“他如果这样恶意揣度我们也是他的不是,这个弟弟我不要了。”
李玄霸道:“真的不要了?”
李世民坚持了许久,嘴唇上的笔还是落了下来。
他把笔投进笔筒里,道:“这家里真是太吵了,好想安静些。我们还不如带着小五一同回大兴。”
李玄霸道:“父亲不会让我们离开洛阳。就算有人要离开,也是已经弱冠的兄长留守大兴城,我们这群年幼的人跟在父母身边。”
李世民道:“那就把兄长赶走!”
李玄霸瞥了李世民一眼,道:“我看是你被赶走。”
李世民抱怨:“难道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就天天听他们闹?娘亲也是,罚了郑媵,给万阿姨一个交代不就行了?为何要护着郑媵,惹得万阿姨不高兴。”
李玄霸道:“因为母亲认为郑媵无辜。”
李世民道:“郑媵无辜,兄长也不像是会嘴碎万阿姨的性格,难道是李元吉说谎?”
李玄霸道:“为何不能是?”
李世民捏了捏自己软乎乎的下巴:“小孩子会说谎?”
李玄霸无语:“我和你没说过谎?”
李世民失笑:“那说的谎可太多了。”
谁说小孩子不会说谎?小孩子趋利避害的本事可强了。李世民和李玄霸若是不会说谎,怎么能得到皇帝的宠爱?
不说在皇帝面前,李世民为了贪嘴贪玩可没少说谎,时常被窦夫人拆穿后屁股开花。
至于李玄霸,他向来满嘴谎话。
李世民推断道:“这事的起因可能是李元吉功课不如小五,对小五心生嫉妒不满。兄长劝慰李元吉小五出身不如李元吉的话被李元吉听了进去,他和小五打架时就自己增加了一点点……嗯,一点点脏话。他为了转移责任,才说是郑媵教的。”
李玄霸道:“别看李元吉功课不好,但他的小聪明可不少,本能就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
李玄霸在郑媵后院安插了眼线,他知道的可能比没有用阴私手段的窦夫人还详细一些。
至少窦夫人不知道郑媵私下哭骂李元吉的话。
李元吉本能地知道李建成是他的靠山,所以编故事时完全把李建成摘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