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珠看完后沉默良久,道:“三郎怎么能说他的善意不纯粹呢?能看到百姓,会看重在百姓间的声望,并讥讽陛下和公卿不重视百姓,三郎对百姓的善意就是纯粹的。”
宇文弼颔首:“三郎就是在这一点上很别扭。妄自菲薄是他最大的短处。你以后要好好帮他弥补。”
宇文珠道:“我这就写信夸他!”
宇文弼失笑:“好,快去写。”
看着孙女充满干劲的模样,宇文弼心情复杂。
去年孙女连在信中多写几句自己的私事都羞涩无比,难以下笔。现在孙女表达感情的态度是不是过分直爽了?
唉,罢了,直爽些也好。
李玄霸得到宇文珠的信后,看几行字,把信纸扣下,尴尬地抓了抓头发,然后把信纸翻开继续看,看两行又把信纸扣下挠头。
李智云趴在李世民背上小声道:“三兄这是怎么了?”
李世民道:“还能怎么?你三嫂一定又在信中夸你三兄样样好,把他夸害羞了。你三兄就是这样的人,别人骂他他不在意,别人真心诚意夸他他就会浑身不自在。”
李智云惊讶:“真的吗?那我要多夸三兄!”
李世民道:“对,多夸他,让他习惯。喂,你都快十岁了,别还像个小孩似的老往我背上趴着,重。”
李智云道:“我离十岁还早着呢。”
李世民嘀咕了一句“都是阿玄太宠的错”,但还是驮着挂他背上的小五偷偷离开了书房,免得被李玄霸看到自己笑话他恼羞成怒。
李世民真不知道弟弟为什么会养成这样奇怪的性格。做了善事非说自己不是出于善意,谁夸他一句好像要了他的命。好像不用一层恶人的外壳包裹自己,就会被太阳晒死似的。
虽然我们家兄弟不怎么和睦,但也没险恶到需要强装坏人才能活的地步吧?
等李玄霸终于把宇文珠的夸夸信看完,额头上汗珠都冒出来了。
他擦了擦汗,很想向宇文珠解释,自己真的没有宇文珠所写的那样好。但以前他辩解过,宇文珠却写了一封更长的夸夸信,他都不敢解释了。
李玄霸长长叹了口气,感到棘手极了。
最终,他写信催促孙医师尽快作出决定,赶紧收宇文珠为徒。等宇文珠忙起来了,或许就会在信中多写点学医的日常,少尬夸他几句。
送完信后,李玄霸继续投入“义庄”的建设。
叶护经过李玄霸的牵线,在洛阳贩卖草原特产,赚了许多钱。
有了钱财就有了地位。叶护回部落,与短视的回纥贵族进行了激烈辩论后,成功将所有钱财带回中原,也全力支持李玄霸的“义庄”事业。
叶护道:“我不知道大德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也不需要告诉我,你只用告诉我该怎么做。”
听从李玄霸的建议经商这段时间,让叶护感受到了大脑放空还能赚大钱的痛快。
李玄霸便让叶护在河套买了许多草场,扩大养马的规模。
“陛下征讨高丽需要很多战马,我会想办法让你成为朝廷战马的供应商之一。”李玄霸道,“你趁机扩大规模抢占草场,如果遇到刺头,哪怕遇到突厥贵族,就以大隋的名义借兵抢夺。只要你给驻边将领足够多的好处,他们会帮助你。”
叶护兴奋道:“抢夺突厥人的草场?好!这个首领也会支持!看我的!”
李玄霸道:“很快我会送许多青壮来马场,你教他们养马和骑射。我相信回纥人的骑射本事不会比突厥人差。这些人都挂在你的名下,你好好掩饰。”
叶护摩拳擦掌:“你对我如此信任,我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办砸!”
不仅要养马,还要训练青壮骑射?叶护窥到了李玄霸的野心,更加兴奋。
叶护离开后,李世民叹气:“骑马真好啊,我也想去。要不我去草原教他们骑射?”
李玄霸道:“迟早有机会,但不是现在。你得跟我出门了。义庄建立,我们怎么能不露面,让他们看看‘李二郎、李三郎’长什么模样?”
李世民道:“你找好离开的借口了?”
李玄霸道:“我已经磨动老师,老师建议我们去游学的信到手了。”
他笑道:“身为士族子弟,怎么能不游学?”
李世民双手枕在脑后吹了声口哨:“可惜小五又要被我们丢下了。我和丈人说一声,让他帮我照顾小五吧。小五擅长射箭,正好丈人可以教导他。”
李玄霸道:“小五擅长书法,也可拜虞老师为师,顺便给虞老师多送点钱。”
他捏了一下眉间:“虞老师不肯收我们赠送的财物,让小五每次上课就多提点肉去,给虞老师改善生活。”
李世民失笑:“你真是样样都要操心。怪不得老师们都更疼你。”
李玄霸放下手,没好气道:“难道不是因为某人在听课的时候越来越喜欢抬杠,惹老师生气的缘故吗?你就算心中不赞同,也别和老师吵啊。”
李世民叹气:“我也知道不该,但我就是忍不住,容易情绪上头。等我冷静下来,话就出口了。以后我一定要三思后再说话。下次一定!”
李玄霸听到二哥的“下次一定”就脑壳疼。
他越发期待进入贞观朝,看二哥的臣子们被二哥折磨得脑壳疼的模样。
不能他一个人脑壳疼。
李玄霸用老师写的信迅速说服窦夫人,与李世民连夜离开洛阳。那速度之快,好像不是游学,而是连夜出逃似的。
李世民只以为李玄霸如此焦急,是不想面对母亲过于啰嗦的叮嘱。
其实李玄霸只是在赶时间。
老师的信来得太晚,差点错过时间。如果错过时间,等流民大爆发,母亲怎么也不会让他们离开。
李玄霸和李世民刚离开洛阳不到一旬,崤山以东、黄河以南就爆发了秋洪,三十多个郡遭遇水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