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霸道:“等二哥回西京,娘亲,你也要好好为我出口气。二哥丢下和萧铣对峙的大军和我,为了南阳郡百姓独自帮忙守城。我好不容易打赢萧铣前去帮他时,他居然一脚把我从马背上踹下来,把我的马抢走了。”
李玄霸挽起衣袖,因他皮肤脆弱,一月前的乌青和擦伤愈合的疤痕现在还没完全消散。
李玄霸委屈地继续告状:“打仗的时候我一直殿后,从未受伤过。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战场受伤。”
窦慧明脸色大变:“李、世、民!!!”
万氏也脸色大变,心疼地帮李玄霸揉着手臂上的乌青:“李二郎就是这么照顾弟弟?夫人!绝对不能饶了他!我们赶紧去西京等他回来!你一定要好好教训李二郎!他怎么能这么照顾弟弟!”
窦慧明咬牙切齿:“走,收拾东西回西京去!”
万氏点头,拍了拍李玄霸的手臂,用眼神暗示她会帮李玄霸继续告状,才和窦慧明坐上马车。
李渊没有离开。
他皱眉看着李玄霸仿佛枯骨的手臂。
李玄霸将袖子放下,拱手道:“请父亲上马车。”
李渊“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会儿,道:“你从河东逃离后,病得很重?”
李玄霸道:“一度死了,都去梦里和二哥告别了。珠娘和孙医师在我身上试了许多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效果的药,不知道哪副药把我从地府里拖了回来。不过这副身体又回到小时候,怎么吃都吃不胖了。”
李渊问道:“你怨大郎吗?”
李玄霸知道,李渊真正想问的是,“你怨我吗”。
李玄霸道:“父亲,无论我和二哥、小五怨不怨大兄,但大兄会相信我们不怨他们吗?再退一步,即使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怨恨,但以我和二哥、小五目前立下的功劳,除了二哥当皇帝,谁容得下我们?”
李玄霸直视着自己父亲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也、容、不、下。”
他再次拱手:“父亲,请上马车。”
这不仅仅是帝位之争,而是我们三兄弟都想活着。
这是性命之争,不容有半步退后。
李渊终于肯转身上马车。
李玄霸明明才刚到太原郡,却不知道何时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李渊登上马车时,再次回头问道:“你们能放过大郎吗?”
李玄霸违心道:“如果大兄之后能安分,以二哥好面子的性格,顶多找个借口把他流放,不会留下弑兄的名声。”
李渊道:“但大雄离开太原去寻你时,曾说过他必杀毗沙门。”
李玄霸眨了眨眼:“哦?有这事?父亲放心,我会拦着二哥。”
李渊道:“我信你,唉。”
他终于登上了马车,不再说话。
李玄霸目送马车缓缓前行,待马车离开时,他看到了被马车挡住的目眦欲裂的李建成。
他缓步再次越过李建成。
“我真的很好奇,大兄以为什么是争夺天下?在后院搞些阴谋诡计就是争夺天下?”李玄霸嫌弃道,“你连六七岁的我和二哥都不如,我和二哥幼时就能赚钱养自己了呢。”
他翻身上马,去被李渊定为皇宫的太原郡太守府接收整个郡丞的事务。
李玄霸会立刻离开太原郡,但也要先布置好太原郡的防守,不能前脚一走,后脚太原郡就被刘武周或者魏刀儿占了。他这个前太原郡王现晋王不要面子吗?又不是唐高祖李渊,连龙兴之地都能丢。
李渊是个聪明人,且对李世民和李玄霸真的有父子之情。所以他发现自己确实没有与儿子争夺帝位的能力时,终于肯退一步,听从李玄霸的安排。
父子撕破脸了也不好看。反正李唐仍旧是李唐,继承李唐皇位的是他的子孙,除了不能当实权皇帝,李渊没什么损失。
虽然窦慧明骂他早这样不就好了,但李渊认为现在也不晚。
确实也不晚,因为李渊还没有真的和李玄霸、李世民撕破脸。
他做事就像是李治,喜欢搞权术,什么都隐藏在幕后,责任都是别人的。
就像是原本历史中他以“太白见秦分”逼迫李世民,但明面上仍旧是李世民和李建成、李元吉的矛盾,这样都不算父子撕破脸。
现在李建成的小动作都出不了太原城,他自己和李世民都没有太大明面上的矛盾,李渊就和李世民更没有矛盾了。
李玄霸不知道李渊到了西京之后会做什么,但现在李渊确实非常识相,主动提出到了西京后立李世民为太子,等李世民回西京就退位当太上皇。
李玄霸希望李渊所说的都是真的,但他会以最差的局面继续落子。
当李玄霸护送父母和李建成回西京时,还在窦建德老巢河间郡安营扎寨等候战机的李世民得到了弟弟搞事的消息。
“阿玄说他劝降尧君素后就回西京。”李世民攥紧信纸,“只是绕道去个太原郡而已,怎么能算骗我?太原郡是他自己的封地,他想回就回,难道还需要告诉我这个二哥?对吧?”
秦琼和罗士信:“……”这该说对还是不对?还是闭嘴吧。
魏徵没好气道:“显然他就是故意骗你,想自己把你父亲的事解决了。主公,晋王此举看似替你分忧,实际上可能会对他人造成你心思深沉,故意让晋王替你做违背孝义之事的错觉。晋王擅自做主,实属愚蠢!”
秦琼对魏徵怒目而视。
罗士信扶额。魏玄成和三郎君曾经的关系不错啊,现在怎么剑拔弩张?
李世民问道:“以玄成之见,我该如何做?”
魏徵道:“当然是写信训斥晋王!如果晋王再擅自做主,主公就该下了晋王所有职务,让晋王好生反省,正好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