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虽然是名医但也是文官的孙思邈正在朝臣堆里打盹,从袖口里摸出金针把人救醒。
老臣们转醒后,不肯离开休息,继续跳着脚骂杨广。
哪有人每年大兴徭役?大运河和长城还能说有点用,每年都要建好几座宫殿你是不是有病?
还有那个高丽王怎么你了!你要打仗就好好打,每次对方一口头投降你就退兵,然后又劳民伤财去远征,你和高丽王在玩游戏是吧!
李玄霸听得表情古怪极了。
不是他思想龌龊。这话真的好容易想歪啊。杨广赔上整个大隋和高丽王玩你追我赶欲擒故纵的游戏是吧?我们大隋臣子都是你们游戏乐趣的一部分是吧?
呕。李玄霸感到了反胃。
李渊坐在皇位上有点无助。
既然你们第一时间就定下“炀”的谥号,是不是该进行下一个议题了?怎么全部都骂上了?
这群老臣气势汹汹,骂着骂着袖子都撸了起来,好像要和谁斗殴似的。
哦,他们真的斗殴上了。
这个朝堂有被杨广冷落的人,有差点被杨广冤杀的人,还有杨广身边的狗腿子,所以骂杨广变成骂战,然后变成斗殴,倒也不奇怪。
李建成本来全程苦着脸,一副被迫害的模样。现在他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往旁边躲,然后撞到了李智云。
李智云也被居然在朝堂上斗殴的群臣吓到,不小心和李建成往一个地方躲。
兄弟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短暂地交汇,然后同时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这场朝堂闹剧最后结束于李玄霸把侍卫领进来,拖开了打成一团的群臣。
当把这些老臣拖开的时候,他们还伸长着脚试图踹人。
宇文弼:“裴世矩你算个屁的大隋忠臣,只知道奉承皇帝,小人尔!大隋灭亡有你一半功劳!你怎么不死在江都!”
裴世矩:“屁!比起你明哲保身,我至少一直在兢兢业业为大隋做事!还因劝谏先帝被贬!你才是小人!”
李玄霸:“宇文老师、裴老师,够了够了,别踹了……哎哟,你们也别踹我啊!”
劝架被误伤的李玄霸被冷眼旁观的长孙晟拉到身后护着,宇文弼和裴世矩继续伸长脚互踹,被侍卫请了下去。
长孙晟是李世民的丈人,身份与他人不同,没人找他吵架斗殴,他也不会主动下场。
薛道衡本就是个暴脾气,早早加入战局。而一向冷静自制的高颎高老师,居然把人按在地上捶。
李玄霸看得心惊胆战,真怕高老师在朝堂上捶出人命。
总之,给杨广定谥号的现场虽然意见一致,但十分混乱,把初次上朝的小年轻们吓得夜不能寐。
匆匆赶回来的房乔和杜如晦对李玄霸拍着胸口道:“隋朝老臣也太可怕了,以后我大唐的臣子可不能这样。”
李玄霸敷衍地“嗯”了一声。
杜如晦死得早,在朝堂上没表现出个人风格。但房玄龄你可是动辄喊打喊杀啊,你比这群人文明礼貌的地方在于只是进言杀人而不是斗殴吗?
李玄霸决定,等他哥当皇帝后,自己一定要争取一个不上朝的特权。
在李玄霸回忆给杨广定谥号的混乱景象时,李渊终于宣布了杨广的谥号。
隋炀帝杨广。
这个时空仍旧如此。
群臣欢欣鼓舞,比李渊宣布成为皇帝时更加兴高采烈。
李玄霸眯着眼睛,仰头看了一眼南边的天光。
趁着大唐真正的皇帝还在远征没回来,他先把国开了。二哥回来不会生气吧?
哈哈哈,他也没办法,大隋忠臣怎么能给杨广定顶级恶谥呢?这件事只能父亲帮忙了。
杨广那么努力,要是因为他们刷了大隋忠臣的名声,就得不到最顶级的谥号,他多对不起老主君啊。
“隋炀帝杨广。”李玄霸收回视线,脑袋微垂,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兄长,你将来想要个什么谥号?我的话,或许是‘贤’或者‘忠’吧。”
李智云插|嘴:“啊?还能先自己把谥号定下来?那我要回去好好翻书,给自己想个最适合的谥号。三兄,你说我选哪个谥号好?”
李建成脸色很难看。
他知道李玄霸问他“谥号”是在警告和诅咒他,但李玄霸却和李智云毫不忌讳地谈论起自己的谥号,倒显得自己心中的膈应是器量狭小了。
这次轮到薛道衡重重干咳了。你们二人在做什么!在你们父亲的登基典礼上讨论自己的谥号,如果被史官记下来,后世人怎么看你们!
但已经晚了,史官已经把这件事记在心中,准备回去就写在小本本上。
“你我兄弟本没有间隙,只是因年龄差距而疏远。现在我们同朝为官,有很多时间亲近。”登基典礼结束,李玄霸笑眯眯地对李建成拱手作揖,“兄长,以后请多关照了。”
李建成神情僵硬。他只是一个虚岁刚而立之年的年轻人,经历的事情不多,还未练出李玄霸这样厚的脸皮。即使他知道这时候应该与李玄霸虚与委蛇,也难以让表情变得亲切自然。
李智云诚恳道:“大兄,将来我们兄弟合力,一同辅佐父亲和太子兄长,一定能让大唐重现盛世光景!”
李建成的神情更加僵硬了。因为李智云刚回来的时候,就讽刺他“我是唐国公,唐国公府是我的,你在我家里干什么”。
最后他实在是受不了李玄霸和李智云兄弟二人的虚伪,干脆沉默不语。
李建成以前也常这样对待自己的弟弟,谁也不会说他不是。
但这次他给李玄霸和李智云甩脸色,却遭到了群臣声音并不低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