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儒生如此说道。
在夏朝,颇为尊老。
七十以上的老者,见到官员不必行礼拜见。
八十以上的老者,每月官府都有钱财、粮食赠予。
九十以上的老者,呵!
那是每一地的官员都要年年慰问的存在。
至于百岁以上?
那叫人瑞。
皇帝都要恭恭敬敬行礼。
夏朝最为有名的人瑞,叫苍。
两头毛驴被迁到棚子旁,立刻就有人着手喂养草料,里面甚至还有些豆子。
这可了不得了。
顾担也有些好奇,问道:“此地粥棚连绵,都不要钱?”
“倒也不是。”
那儒生倒也干脆,直接说道:“此地乃是儒商范先生的子嗣所设立。大灾之年,有人无家可归,身无钱财。既为儒商,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上了年岁的老人,半人以下的幼童,粥棚无需钱财,总是管饱的。而若身无财物,亦可来此饱餐一顿,也有义工供其选择。修桥、搭路……总归能给人一个生计,得一夕安寝。
至于寻常食客,钱财随意,其间所得,尽数用于赈灾。”
“哦?”
顾担眉头微挑,“听你这么说,那位儒商范先生倒是个人物。”
“那是自然!”
儒生带着他们落座,骄傲的扬起了脸,道:“范先生年轻时出身贫寒之家,得闻荀圣讲道,茅塞顿开,立志成为顶天立地之人。
初时仅在豫州之地买些农具、瓜果,寻常百姓之家生活所用之物。待得积蓄了一番钱财之后,行走列国之间,时常为夏朝带来些新鲜东西……
年到中旬,已是腰缠万贯,却不吝于钱财,时时接济百姓,救济灾民。此次源河决堤,范先生虽已不在人世,但其子嗣亦是承其理念,散去大半家财,只为让更多人活下来!
正所谓:立己立人,达己达人。”
那儒生应是极为仰慕范先生,说起这些事情,与有荣焉,骄傲且自豪。
往小了说,大家都是儒家的门徒。
往大了说,大家都是夏朝之人。
如此重义而轻利的儒商,难道就比墨家的墨者差么?
为什么非要自己吃苦呢?
赚取钱财,然后将钱财也用在百姓的身上,难道就不是仁义的行为了么?
这就是儒家的功劳呀!
连带着他也能挺直腰杆,骄傲的面对所有人。
发自内心的骄傲。
因为他坚信,儒家掌握了更好的办法,比墨家强,比法家美。
听着这位儒生的言辞,顾担脸上却露出一丝思索之色。
在很多年前。
久远到已是将近百年前。
他和公尚过骑乘毛驴路过豫州的时候,倒的确有个儒生,在烈阳高炽的烈日下,对着一群农夫讲述自己的道义。
他们在旁围观,倒还得了一碗绿豆粥,正是热天,一碗冰冰凉的绿豆粥却是让人通体舒泰。
当时他们只是恰巧碰到,倒也未曾凑上前去,询问那人姓甚名谁。
夏朝有很多人,夏朝之外也有很多人。
无论认不认识,知不知道,叫不叫的出名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也在尽力的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粥来喽。”
那位儒生端着粥放在面前的木桌上,向着更远处而去。
“他说的那位范先生,的确不凡。在商道一事上,很有才能。当初我为立威,也为了惩治那些不法之徒的时候,曾派人仔细调查过他。
作为商贾而言,应有无数尾大不掉的事情在他屁股后面。”
商端起面前的绿豆粥,轻轻的抿了一口,湿润了一下嘴唇。
然后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的耸了耸肩,道:“没有,起码我没有查到。”
顾担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