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知论派的学者,艾尔海森对语言和文字研究得比旁人深入。
某段不知出处的记录中提到过,名字是人生的第一份馈赠。赐予别人名字就像自己亲手给自己,也给对方铐上一份枷锁,从此以后,你们的命运就牢牢地纠缠在一起。
艾尔海森对这番话不置可否,对他而言,名字只是一种代号,是对一切物体或者概念的统称代指。
譬如,即使柯莱错写成“郭郭桃”,墩墩桃也依旧是一种肉质敦实,香甜可口的淡粉色果实。不会因为别人如何称呼而更改本质。
他站起来,走到盛放熟睡小动物的透明水箱前。
淡蓝色的小海獭依旧沉静安眠地睡着,要不是胸前偶尔会有呼吸的起伏,几乎要令人怀疑它是一个活灵活现的生物标本。
这样看来,第一天见到时它奋力拍打尾巴算是它最后精力充沛的样子了。
艾尔海森摩挲着下巴。
或许出于无聊,出于兰巴德老板的随口一说,还是出于最近阅读的有关书籍。总之,他突然间心血来潮,想给这只活不了太久的小海獭取个名字。
厄海塔一无所知地睡着。在艾尔海森精确如同机器人的照料,和提纳里特意调配好的药方下,她看起来没有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瘦弱,皮毛逐渐变得光泽。
梦里也不再充斥着迷乱的光线、痛苦和惊惶,难得的平静。
艾尔海森认真观察。
“十星暮?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第一周很快结束,去拿药时,提纳里顺便给厄海塔做检查。在记录数据的间隙听见了这个名字,他疑惑地询问。
两只尖尖的大耳朵抖了抖。
“或许在第十次星星落下的时候,它就寿终正寝了。”
提纳里:……
提纳里:“我记得,父母给子女取名字的时候,似乎一般都是会找个好点的寓意吧。”
“我起的名字也很有意义啊。”艾尔海森从他正在阅读的文学考察书籍中抬头,淡淡道,“与其寄托于不切实际的期望,不如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抛开意义不谈,听上去也挺美观的。不是吗?”
“那你还真是聪明。”
艾尔海森没有再说话。提纳里继续根据小海獭的身体状况调配药剂,顺便翻看艾尔海森记录的这一周的数据。
片刻,他发出疑惑的音节:“咦?”
“怎么了?”
“照理说,它表面的伤口已经恢复了,不该陷入这么长时间的沉睡。”提纳里认真观察着小海獭,虽然他并不赞同艾尔海森的取名方式,但依旧使用了这个名字,“你给十星暮吃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