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婆婆又是一阵咳嗽,半天说不出话来,怀瑾在她背后拍了拍,她顺了口气,才道:“好些了。”
怀瑾道:“明日再请医师来一趟,给您看看。”
庄婆婆摇头,说:“老了,请什么医师都不中用了,别请了咳咳咳咳咳。”
真的是老了,眼睛都浑浊得不像样子,怀瑾陪着她躺在榻上歪了会儿,把婆婆哄睡着了才出去。
晚饭刚做好,尉缭就来了,怀瑾立即让夏福加了双筷子,笑道:“你这大老远的,鼻子倒挺灵的。”
尉缭解了披风坐下,看着院子里的马,笑道:“今儿陛下的赏赐,真是好大动静。”
他的消息最是灵通,怀瑾微微笑着,衔了块肉放在尉缭碗里,口中道:“是太重了,回来一看到,有些惶恐。金银也就算了,那匹马才叫我有些不安。”
尉缭道:“自杨端和那回之后,外面盛传,你是陛下养在殿上的美人。”
怀瑾闷闷不乐,道:“难道女子就做不得官吗?秦律中有哪条律例说了?”
尉缭默然,亦在想这个问题,女子为何就不能为官呢?想了一会儿,他提醒道:“陛下待你很是特殊,他是否想让你……”
“早在第一次见到陛下的时候,我就对他言明过心迹。”怀瑾笃定:“陛下不会勉强我的。”
嬴政是个是非分明的帝王,很少把私人喜恶带到朝堂上,唯一一次公然包庇,是对她。听说这些时间以来,偶尔也会有人弹劾她,但嬴政都视若无睹。
她仍然是中常侍,大家都知道她是女子,却都识趣的不戳破。
怀瑾心道,自那回攻赵,兵败回来后,嬴政鲜少让她再参与政事了。每日上午在内宫教导扶苏,下午去嬴政身后随身伺候,刚好错过了上朝的时候。
说起来,她在秦国的身份,是十分尴尬。
尤其是嬴政赐下汗血宝马之后,大家看她的眼神越发尊敬和好奇,但是大家默契的不再去她的住处打扰。犹记当初她刚升中常侍的时候,来拜访她的人简直踏破了门槛,而今却是清清静静,唯有邻居尉缭作伴。
而嬴政的态度也让她摸不透,尉缭的提醒让她有些担忧。但嬴政对她的态度从无暧昧,只有适可而止的关怀和尊重。更多的时候他在怀瑾面前,有的是一个帝王的威严与宽容。隐约有些明白嬴政对她的这种态度,她暂时将一颗心放下了,外人再如何传,她都只是付之一笑。
秦国开始下雪的时候,她想起了韩念带她去看的那片梅林,只是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无意在宫中和阿大他们提了一嘴,众人便都知她在寻梅花了。
于是家中日日有人来送梅花,她让夏福一一记下是哪些人送的,然后一一回礼,都是一些小官员——仅仅有过几面之缘并不相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