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咬了一口苹果派,嚼了几下,对迈尔老太太点头表示好吃。
“这我就不知道了,”她说,“后来警方得知案发当晚海伦娜曾经跟盖布兰在一起,就去调查海伦娜,可是没有任何发现。后来她离开了鲁道夫二世医院,搬到了维也纳,在那里开始自己做生意。她是个坚强又有生意头脑的女人。我有时候会在这里的街上看见她,可是五十年代中期她把生意卖了,之后我就没再听说过她的消息。有人说她离开了奥地利。不过我知道你们可以去问谁,如果她还活着的话,这我得先提醒你们。你们可以去找比阿特丽丝·霍夫曼,她是蓝恩家的管家。命案发生之后,蓝恩家没办法再雇用她,所以她在鲁道夫二世医院工作过一段时间。”
弗里茨又立刻拨打手机。
一只苍蝇在窗边躁动地嗡嗡飞舞。它依据自己的微小视野向前飞行,却频频撞到窗户,不明所以。哈利站了起来。
“苹果派……”
“下次吧,迈尔太太,现在我们没时间吃。”
“为什么?”她问道,“这已经是半个多世纪以前的事了,还能跑到哪里去?”
“这个嘛……”哈利说,望着那只黑头苍蝇在阳光照耀下的雪纺窗帘内飞舞。
前往警局的路上,弗里茨接了一通电话,突然来了个违规大转弯,使得后方车辆纷纷大鸣喇叭。
“比阿特丽丝还活着,”他说,加速闯过黄灯,“她住在麦雷巴路的养老院,就在维也纳森林里。”
那辆宝马的涡轮引擎欢快地发出尖细的运转声。车窗外的公寓逐渐变成半木质屋舍和葡萄园,最后化为蓊郁葱茏的森林。午后阳光在树叶上嬉戏,营造出梦幻般的氛围。车子开上林荫大道,两旁是一排又一排的山毛榉和栗树。
一名护士领着他们走进一座大庭院。
比阿特丽丝坐在一把长椅上,全身笼罩在一棵节瘤累累的橡树偌大的树荫下。她戴着一顶大草帽,帽子下是一张爬满皱纹的瘦小脸庞。弗里茨用德语跟她说明来意。比阿特丽丝歪着头,脸上带着微笑。
“我已经九十岁了,”她用颤抖的声音说,“可是每次想到海伦娜小姐,还是忍不住掉眼泪。”
“她还活着吗?”哈利用小学程度的德语问,“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他说什么?”比阿特丽丝把手放在耳后问道。弗里茨转述了一遍。
“我知道,”她说,“我知道海伦娜在哪里,她就坐在那里。”
比阿特丽丝伸手指向树梢。
这下可好,哈利心想,痴呆了。但比阿特丽丝话还没说完:“她跟圣彼得在一起。蓝恩一家人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但海伦娜是他们家的天使。就像我刚刚说的,每次想到她,我都会掉眼泪。”
“你还记得盖布兰·约翰森吗?”哈利问。
“乌利亚,”比阿特丽丝说,“我只见过他一次,是个英俊潇洒的年轻人,可惜他病了。谁会相信这样一个有礼貌的好青年会杀人?他们的感情因为这件事而画下句点,海伦娜的爱情也跟着葬送了。她一直忘不了他,可怜哪。警察一直没找到乌利亚。海伦娜虽然没被起诉,可是安德烈·布洛海德指示医院把她扫地出门。后来她搬去维也纳,给大主教做义工,一直做到蓝恩家陷入严重的经济困境,逼得她不得不去找一份有收入的工作。于是她开始做起针线活,不到两年手底下已经有十四个全职女工为她干活。后来她父亲出狱,可是因为跟犹太银行家闹过丑闻,他一直找不到工作。蓝恩家没了钱也没了地位,蓝恩太太受到的打击最大,一病不起,终于在一九五三年去世,蓝恩先生也在那一年秋天出车祸去世。海伦娜在一九五五年卖掉生意,离开奥地利,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原因。我还记得那一天,那天是五月十五日,奥地利的解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