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娇娘偏着脑袋,深深地看了申小甲一眼,“好一个生命的意义不在于其长度,你这年纪能有此等见解,着实让我很是惊讶,你当真今年只有十八岁吗?”
申小甲摸了摸后脑勺,表情羞涩地答道,“身体确实是十八岁,但心理年龄却是比两个十八还要多一点。大娘,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吗?”
“前世今生?那是佛门的谎言而已,”罗娇娘盯着碗里的红豆粥道,“如果真有前世今生,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下辈子,那今生的世界就太糟糕了!”
“我以前也不信,但我身上确实有很多难以解释的地方……”申小甲很少和人谈及自身的秘密,而且对方还是个老妇,感觉有些奇怪,但他就是莫名想要和眼前这位悲苦一生的老妇敞开心扉聊聊。
“世间的事情,总有它自己的道理,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有个解释的。”老妇自有老妇的智慧,满脸皱纹的罗娇娘右手微颤地取下腰间的锦囊,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相思树,低声道,“就像很多人都想不到,这锦囊上的刺绣是出自一个秀才之手,如此精湛的技艺,远超大多数绣娘,也是很没道理的事情。”
申小甲端着碗坐在相思树下,望着满树的红豆,忽然道,“大娘,你能给我讲讲那个秀才的故事吗?”
罗娇娘将手中的红豆粥放到一旁木架上,淡淡笑道,“我让你过来一趟,便是为了给你讲讲这个故事……故事的开头要从三十年前说起,那时我还是京都城里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申小甲惊奇地问道,“您不是土生土长的罗家村人?”
“不是所有姓罗的都是罗家村人,就像并不是所有姓申的都是大闵皇族后裔。”罗娇娘也坐到了相思树下,意味深长地说道,“但有可能会被逼成罗家村人或是大闵皇族后裔,我就是被逼成了罗家村人的那个,原因便是我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
“那个秀才?他的出身如我这般,很是不凡吗?”
“并不是,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穷酸秀才而已,甚至比其他秀才更加难过,因为他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一直以来都是独自生活,无依无靠……”
“那他能将这相思树绣得如此好看,也就说得通了。既然他只是一个穷酸秀才,而您又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那应该算是他高攀您才对,又为何是您不该爱上他呢?”
“这个中缘由说来话长,等你听我讲完整个故事之后,自然也就明白了。我们最初就是在一棵相思树下认识的,那一日正值中秋灯会,彼时的天子还是神宗陛下,京都还不是京都,只是一座小城……”
小城故事多,不全然都是喜和乐,但八月十五中秋月圆夜,大多数的人脸上都是挂着笑容的,除了刚刚痛失家里唯一耕牛的秀才。
灯火辉煌,依旧照不亮秀才幽暗凄苦的内心。
秀才用破旧木车拉着死去的老牛,埋着头走在热闹非凡的小城街道上,愁容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