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血亲,遑论还恩。”裴训月淡淡道。这话倒戳中卫家姐弟心境,便一时间都不接话。裴训月看得出,她娘亲对当初将她灌醉送入回明窟大有愧疚,因此隔三岔五派补给马车来僧录司。 她拍拍卫燕的手,笑了笑:“好不容易见一面,说这么悲伤作甚。若不是娘来了,我哪能睡上和家里一样的床。”说罢,竟大剌剌靠在枕头上长长伸个懒腰,倒叫母亲舅舅都看得温柔一笑。
“对了,舅舅,从前怎得没听说,你在北坊也有宅子?”裴训月望望这间偌大的厢房,忽然问。
卫岱一望了卫燕,笑笑:“有是早就有了,不过我基本不来,常年空着。说起来,这还是姐姐当时要给我娶亲置办的地方。”
“嗐,休提这事。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娶回什么人来,照例独身一个,像是抱着圣贤书能过一辈子。”卫燕提到这事索性喋喋不休起来,揪着卫岱一絮絮叨叨城中又有哪家姑娘好婚配。裴训月抿了唇,笑望着母亲和舅舅闹去,脑中却忍不住盘旋着有关案子的事。
照理说,目前能发现的有关词卷的秘密,楚工匠都已经和她解释过一遍。为什么他还要费劲心机将那词卷拿回呢?
“娘——”她忽然喊。
“怎么?”卫家姐弟都停下来望她。
“醒神汤还有没,再来一碗。”裴训月说。
卫岱一听了,连忙命人再做。裴训月捏着自己依旧毫无知觉的腿,只得叹气。她总觉得心上无时无刻不压着块巨石,逼她不得不立即做些什么。“舅舅,你这儿有木轮椅么?或者有没有轿子送我去僧录司?”她问,却被卫燕霎时训道:“人都淋雨发烧了,地都下不来,还不好生歇息几天。难道你们司离了你就不转了?”
“木轮椅没有,轿子是有的。不过月儿,你昨晚受了夜雨,还是少吹风为妙。我已叫人去僧录司里请红姑他们过来了,若有要事,在此处商量也是一样。”卫岱一说。
“说的也是,还是舅舅体贴我。”裴训月笑笑,又冲她母亲嗔。卫燕与爱女许久没见,恨不得眼珠子盯牢,用手亲自从头到脚摩挲一遍才好。母女二人正叙旧,却听见门外重重靴子响,隔着半掩的门,只见红姑同林斯致急匆匆走进来。裴训月念及自己还穿着女装,便立即放了帷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