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夫人一把推开丈夫:“真要有机关哪能在地上?把墙壁、床榻仔细瞧瞧还差不多。”她说着,索性自己脱了鞋站在榻上,把那墙壁一点点仔细摸来,观察有无暗格。两人正一阵摸索之际,床榻许是承受不住坐踩重量,厚褥竟忽然翻翘滑落下去,露出光秃秃的木靠背。
两人被这一动静唬了一跳,忙下了榻,整理坐褥。这褥子上也不知道坐过多少前来试衣的人。乍望去确实干净,仔细摸来却总觉得不光滑,像是有什么腌臜物事滴在上头似的。孙荃忍着怪异之感,将坐褥仔细铺平,忽见夫人一双涂红蔻丹的手紧紧抓过来,像柔弱的细藤攀住了他的腕。
“老孙,你看......”孙夫人瞪大了双眼,花容失色,冷汗沁额。
孙荃顺着孙夫人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厚褥露出的缝隙中,深红木靠背上,有无数道或深或浅的抓痕和掌印。
细细望去,竟然都像是孩童的骨骼!
孙家夫妇骨寒毛竖之时,于寂静昏暗中,听见三下轻轻的叩门。
同时响起了袁中乾微微含笑的声音。
“孙大人,早知道您是京兆尹啊,我就给您多送些东西来了。您说说,好不容易大驾光临我这寒舍,何苦还自称盐商呢。”
第40章 人皮鼓钹
(五)互搏
清晨,周澜海穿上蟒纹袍,带了红顶帽,撑了柄油纸伞,在雨丝渐停之际,走进了太后寝宫。他今日一路行来,只觉一颗心像盛满石子摇摇欲坠。只因那瘦缩的两腮,含而未吐的,是一桩惊天大事。
太后正用着早膳,见他来,微微吃了一惊:“你不随皇帝上早朝去么?”
“皇上说身子不爽利,早朝便推了。”周澜海给太后请安,“太后,宫里收到急报。”说罢,顿了顿,瞅着太后神色,才小心道,“昨夜,北坊的知府胡威被杀了。”
太后用银箸夹起的翡翠饺子一半离了盘,一半戳在箸上。那筷子稍一扭转,亮晶晶的虾仁馅便滚落下来,骨碌碌地直从桌边掉到地上的牡丹宫毯上去。周澜海连忙跪下去拾。“放了手,不用你来。”太后淡淡道。服侍姑姑们忙不迭用帕子包起虾馅丢出去。周澜海便起身,却丝毫不敢直起腰来。他侍奉二十余载,深知钟氏脾性。如此这般语气,显然已经怒极。
果然,见钟太后轻轻地揩了揩嘴,眉眼缓转,脸上一丝表情也无。“谁在查?京兆尹、大理寺和刑部去了么?”她问。
“都去了。大理寺卿正生着病,就把这事暂托给刑部。京兆尹找到了有嫌疑的人,说是僧录司里聘的一个仵作。”
太后嗯了一声,又问:“裴松呢?他插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