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我只管沉浸在彩妆带来的快乐中,不觉时光之速,直到因为频繁上妆卸妆,脸上唇上都有点刺痛,方才罢手。我选出了几套最喜欢的妆容,算是完成了焦炼师交代的作业,但依旧没有猜出她的深意。
[1]豆沙加糖粥,见陶谷《清异录》,是晚唐宰相卢澄吃的高级粥。阿妍做来给王维补身体(?)了。(手动狗头)
[2]李肇《唐国史补》:“穆氏兄弟四人:赞、质、员、赏。时人谓:赞俗而有格为酪;质美而多入为酥;员为醍醐,言粹而少用;赏为乳腐,言最凡固也。”不过这是盛唐以后、贞元时的事了,阿妍只是掉了个书袋。
第81章 须知饮啄繇天命
第二天我便去见焦炼师。
这个季节很美好,但我真的不太愿意出门:街边高大笔直的槐树排成两列,碧意深深,衬出西京开阔疏朗的气象,然而,除了朱雀天街铺了沙堤以外,京城其他街道大都是黄土道路。土灰时时被暖风吹起,蒙住了树色,街景如同被一块脏兮兮的幂罩住,让人没来由觉得干渴和焦躁。我放下牛车的帘子,掏出小银镜来检视妆容有没有染上灰尘。
旁边的如焰托腮笑道:“娘子为什么每回去见焦道士,都妆扮成这般模样呢?”
镜中的妆容是典型的21世纪风格。除了额间小鸭花钿之外,贴合发色的浅黑双眉形状自然,珊瑚色的咬唇妆提亮气色,都是唐朝女子所不习惯的画法。
也只有在见焦炼师时,我才会画这样的妆容。这是一个只有我与她才能分享的秘密,这秘密根植于一个在此刻看来,已经无比遥远的时代。
我张了张口,无法回答如焰,只苦涩一笑。
我走到观内西南角上焦炼师的院落时,她正坐在樱桃树下,一身玄白二色的道袍,双目似闭非闭,怀抱紫檀琵琶,弹着什么曲子。
她性格素来不紧不慢,催促不得。故此我虽然心中急切,也只得立在一旁。听了一会,我竟听入了神。这曲子既不像眼下深受龟兹、于阗等西域王国影响的俗乐,也不太像21世纪我所熟悉的歌曲风格,曲风凌厉急促,却又激昂而富有张力,自有杀伐之气。
一曲既终,她收了琵琶,睁开双眼,笑道:“坐。”
我将如焰遣开,坐在她面前。她浅浅望我,笑道:“你知道我弹的是什么曲子吗?”
“不知道。”
“我嘛,虽然谈不上精神罗马人,但是很喜欢罗马史。”她说。
“西方文明的荣耀归根结底源于古罗马、古希腊,你那么喜欢欧洲历史文学,钟情罗马也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