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宵的街道巷陌空无一人,只有间或传出的梆子声,惊起阵阵犬吠,帷裳被冷风掀起,住户的街门在轩窗前接连越过,散下灯笼的昏黄,有种难言的祥和与温情。
可那些光亮中,没有一盏在候着他,他扯下帷裳遮住所有明亮,如同掩耳盗铃般逃避。
不知行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下。
他猛地清醒过来,打起精神朝外望一眼,高处匾额上的“裴府”二字笔墨横姿,这还是他父亲在世时亲题,如今他的地位高涨,也一直没动过更换的心思。
分明是日日都能瞧见的东西,今日却看得格外入迷,听承安叫了声“王爷”,他才俯身任由承安扶着坐到轮椅上。
“王爷,直接回您的院子吗?”承安低声询问。
裴瞬嗯了声,无关紧要的模样,等走过游廊又有些迟疑,不知想起什么,目光转到西南角的院落飘忽不定。
承安极有眼力,当下领会了他的意思,“王爷去瞧瞧姜姑娘吗?”
裴瞬没有应声,如潭的双眸不见丁点儿温度,承安正以为自己揣度错了,却听见他淡漠的语调响起:“去瞧一眼吧。”
他向来伪饰的不动声色,承安也算摸透他的脾气,也不再多问,顺从他的意思推他到姜涟那儿。
他不欲惊醒她,未叫守夜的侍女通传,孤身推着轮椅进门。
月亮爬向窗棂,澄莹的光照出他的身影,落在屋内绒毯上,又被分割成无数个残影,重重叠叠地交合在一起,有种不可言喻的诡谲意味。
姜涟将要酣睡,一股熟悉的甘松香夹杂着寒气渐渐飘近,拂面的发丝似乎划过了眼皮,她下意识动了动眼睫,睡得朦朦胧胧的,还来不及反应,蹙起的蛾眉处又落下一只冰凉的手,指面有点粗糙,不厌其烦的在她眉间反复摩挲。
她原以为是银月,还嘟囔了声“别动”,可眉间的那只手并未停下,反而愈加放肆的滑到她的眉心处。
她面露不耐,抬手揉了揉惺忪的双目。
一灯如豆的帐前,裴瞬正坐在轮椅上看着她,神色少见的柔和,见她醒过来,不紧不慢的收回手。
姜涟被吓了一跳,含糊不清地唤“王爷”。
暗淡的烛光在他面上映出阴影,侧脸的弧线愈发显得冷峻,他轻“嗯”了声,扬起下颌指了指床榻,又朝她伸出手。
她立即会意,掀开锦被赤脚下去,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身,让他上半身完全倚靠在她身上,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将他带到床榻上,然后再去抬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