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回到凝海涯,姜瑜先去找了姜瑾安和白凝风。不过听说姜瑾安和楚元燁不知道上哪儿鬼混,于是午饭就只剩她们两个一块吃了。
「阿瑜你知道吗,容云昨日不是和我们一块走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大早牵着马就跑。」白凝风吃饭时间聊道,「我还听说,她走前是从表哥那院出来的,你们碰见了吗?」
姜瑜一愣,咬着一块肉摇了摇头:「没见着,苏清允也没说有人来。」
「那奇怪了,别是你们在我表哥房里干什么被她看见了吧?」白凝风意有所指地笑道。
「……」姜瑜咬着筷子横她一眼,「你白日做梦吧。」
白凝风闻言放下筷子,不乐意道:「还说我?依我哥那性子,外头撞成那样没收拾肯定有急事,你俩又关在房里,我问的时候你还昏着呢,换谁谁不多想?」
姜瑜嚥下那口鱼,一时无言以对,只好沉默。白凝风笑着给她夹了菜,无奈叹道:「阿瑜,其实容云人不坏的,就是自尊强了些,我猜她大概是看见你和表哥在一起,心里不痛快。你也知道她打小喜欢表哥,要是因为这样对你说话不中听,就告诉我,我这个堂姐和她说去,你别和她计较。」
闻言,姜瑜只是笑笑,并没怎么放在心上。一顿饭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吃完后又到屋外晒太阳,才见姜瑾安急匆匆跑回来,笑容灿灿。
「姐!凝风姐!」姜瑾安撑着膝盖喘气,一双眼睛亮亮的,「明日就要返程了,我和元燁哥弄了几条小舟,你们去游湖吗?」
「游湖?去哪儿游湖?现在天这么晒,人都要焦了。」白凝风皱眉。
「当然是彩璃湖呀!那儿我去看过,可漂亮了!你们去不去嘛去不去嘛。」姜瑾安一把拉住她们两个,又朝姜瑜眨眨眼。
她登时了然,无奈地道:「去吧去吧,不过说好了,我只待在岸边,不下水。」
「行!你人去了便好!谢谢姐姐!」
白凝风见她同意,便也就不再说什么,三个人一同往彩璃湖去。
到了湖畔,姜瑜远远便见桃树下两个身影,一个苏淮君,一个楚元燁,看样子正在说着话。似是感觉有人接近,楚元燁抬眸朝这里望过来,在和她对上视线的一刻绽出笑容,朝她挥了挥手。
姜瑜淡淡一笑,抬手挥了挥算是打招呼,又去看一旁的苏淮君,只见那人仍笑意温润,分明心中什么都知晓,却没有曾试图杀了她的半点不自然。
这样的人,确实很可怕。
姜瑜看着苏淮君暗自思忖,耳畔忽然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凑近了些笑道:「小瑜,想我吗?」
姜瑜抬眸凉凉地看楚元燁一眼,抬手就给了一肘,却被他俐落闪开,笑意更盛。
「嘖,一见面就动手,还得是我们小瑜。」楚元燁一身如常的玄衣,眼睛笑弯着,额前的散发随着风在眸前轻盪,低声私语道,「要不要猜猜,我想不想你……」
「的血。」姜瑜压着他的尾音,半玩笑半无言地接了下去。
「嘖,你就这么想我,我很伤心的。」
「有想就不错了,挑什么挑?」姜瑜没理楚元燁发疯,只是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弯下腰,看着和白凝风一起鼓捣小舟的姜瑾安道,「哎,你又给姜瑾安灌了什么汤?就他那个直肠子怎么可能想出游湖这个法子,是不是你教他的?」
楚元燁闻言一惊,浮夸道:「哗,这么明显?」
「都刻你脑门子上还不明显,什么叫明显?为了姜瑾安你可真把自己看家底都掀出来了,也就白凝风这个没心眼的看不出来。」姜瑜摇头,小声叹道,「做姐姐的替他谢你。」
谁知楚元燁懒懒一笑,摆了摆手意有所指道:「哪能呢,就这样也能叫看家底?况且我可不完全为了瑾安,那都是有私心的。」
「私心什么?」姜瑜一皱眉,直觉告诉她不太对。
楚元燁朝她一眨眼,笑得满面春风:「私心是你呀。」
「……」
她就知道。
姜瑜面无表情地走到桃树下,楚元燁笑了下也没跟上,转头去和姜瑾安和白凝风他们说话。直到这时,同样立于树荫底的苏淮君才抬眸看她,笑意浅浅,语调温润:「姜姑娘,几日未见,可好?」
「挺好的,多谢掛心。」姜瑜的目光很淡,疏离而客气,却仍故意问道,「只不过……姜姑娘?上回说过不用这么生分的。」
苏淮君目光微动,笑意不减:「人生在世,总是有愧。」
这话说得有些隐义,姜瑜心中了然,只是一笑:「没关係,往事总能随风过,有愧无愧,一念之间罢了。」
苏淮君一顿,低低笑了出声,如朗月入怀,温雅非常。
「姜姑娘说得是,是我狭隘了。」
姜瑜点点头,这事在她心中也算是翻篇了,面对苏淮君也不再那么绷紧神经、说话阴阳怪气,四处张望了下便又问道:「对了,怎么苏清允没来?」
「……」苏淮君难得有些卡壳,半晌才轻咳道,「清允向来不喜欢这些,你寻他……可有事?」
「哦,没事,随便问问。」
姜瑜摇摇手,就在树底坐了下来。从不远处小跑回来的楚元燁见她靠着树干休息,便跟着蹲在她身边,扬眉道:「小瑜,你不和他们玩吗?还有一条小舟,我带你。」
「不了,我怕水。」姜瑜直截了当道,也不知道真假。
楚元燁闻言「哦」了一声,便一撩衣袍在她一侧半躺下来,一手支下巴,很是悠哉的样子。似是和他说话多了,姜瑜看了他一眼,也染上说话拉长调的习惯,懒洋洋道:「为什么不去?你也怕水?」
「我不怕水,但这不得守着私心嘛。」楚元燁一手捻着桃花办,又朝她眨眼,「对了,我上回送你的桃花呢?你到底有没有收着?」
姜瑜一面看着苏淮君走向姜瑾安他们,三个人开始拖小舟,一面漫不经心道:「收了,钱袋子里。」
「赶紧拿出来,这回该都烂了,我再给你找一朵。」楚元燁挥手道。
「别忙了,不用换。」姜瑜低头从钱袋子里拿出那朵依旧娇嫩的桃花,「我收起来之前用灵力养过,至少十年才可能谢乾净。」
楚元燁看着花朵就这么愣着,老半天没说话,最后才重新沉了沉思绪,勾出一个懒懒的笑容,半瞇着眼调侃道:「小瑜,你这样,我都要感动坏了。要是哪天我扛不住病死,好歹还有你可以拿这朵花来缅怀缅怀我。」
「那就慢慢感动吧。」姜瑜瞪了他一眼,「你要是病死了,我就把这朵花扔了,谁要记得你。」
楚元燁蹙起眉,一脸不乐意地扯了她的衣袖一下:「不是,就记我十年也不可以?你好狠的心哪。」
「我不记死人,活着才记。」姜瑜仍旧不改口。
楚元燁正待回话,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细碎的叮噹,眼角馀光一瞟,只见从旁步出一抹白色身影,再定睛瞧去,一双眼眸不可自抑地滑过惊艷之意,半晌才转回视线,靠近姜瑜耳畔:「白容云?跳祭舞的那个?」
姜瑜抬眸,淡淡的神色对上了少女投过来的视线,轻点了下头。
「姜姐姐安好。」白容云不知何时已至身前,弯着唇巧笑倩兮,又看向楚元燁,眸光一闪,「这位,想必是烬尘山楚公子吧?」
楚元燁扬了扬眉,歪着脑袋朝她一笑:「白姑娘安好,我就是。」
白容云端详他片刻,忽然勾了勾唇,一双美眸也蕴着几分笑意,似有若无地瞥了姜瑜一眼,柔声道:「楚公子生得可真好看,容云一个姑娘家都自惭形秽,难怪姜姐姐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