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潋滟不耐烦地嗤鼻,手机上有信息进来,她回复完,又看向周妄,“如果窈窈高考完,你不从她身边消失干净,我会用生命让周从凝跟赵雪芝给我一个交代。”
年少的周妄因为江潋滟的话,陷入自我怀疑。
他是否真的很差劲?
没有一个固定的职业,经济来源也不稳定,就业方向更不明确,如果真的陪许京窈去上大学,对许京窈来说是否是一种耽误。
他又害怕,江潋滟那么极端地厌恶他,是否真的会因为他陪在许京窈身边,而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那年夏季,向来大胆狂妄的周妄,决定为了许京窈而让步。
许京窈还小,她的世界里并不是非得要他的存在,但必须得要母亲的存在。
可现在的周妄,后悔了。
六年前,是他选错了,如今他不想让遗憾变成一辈子的事情,于是来到江市后,以望遥地产集团总裁的身份,跟江潋滟见了一面,并告诉对方,他二十九年来,除了许京窈以外,没亲近过其他女人。
花花公子?
无稽之谈。
时过境迁,江潋滟看到如今的周妄,不由得也变了态度。留下话,如果他能重新追回许京窈,她便不再阻止这件事。
前提是。
当年的事情,不能让许京窈知道。
时间过去了很久,周妄从浴室里出来,情绪很低,头发吹得半干就睡下了。
烈日当空,昏暗的房间里却冷得厉害,他高烧至三十九度,太阳穴突突直跳,脊背上一直冒冷汗。
周妄一整天没睡安稳,梦魇里尽是酸苦,夜晚醒来时头痛欲裂,理智被烧没了,他无力地睁开眼睛,手在被窝里摸索着,抓住电话,费尽力气地拨出许京窈的电话。
他心里太委屈了,想跟许京窈诉苦,也想让许京窈知道真相,但电话拨通好几次,没人接通。
此刻许京窈在打磨机房里磨宝石,手机忘在了办公室,错过几通电话。
也错过了一个真相。
偌大的房间里静静的,听不见呼吸心跳,周妄一天没吃没喝没输液,体温降不下去,很快又晕过去了。
凌晨一点,寇豫忙完回来,看见周妄蜷缩在被子里。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往里探,体温烫得吓人,“我靠,周妄,你他妈都快自燃了,还不知道给我打电话么?”
寇豫刚想联系家庭医生,就看见枕头旁的手机亮屏,不知道是谁打来电话。
这是周妄的私人号,很少人知道,能打来的想必都是重要的人。
“喂?”寇豫接通。
电话那头是许京窈的声音,“您好,我晚上在工作,您给我打了七个电话,请问有什么事吗?”
七个电话?
这人还真是执着,七个电话没打通也不知道换个人求助。
“这是周妄的手机,”寇豫不爽地说:“他已经烧晕了,我是寇豫。”
电话那头迟钝两秒,“哦……”
寇豫把被子扒拉下来,看见出周妄的脸透着病态的红,奄奄一息,好像下一秒就要英年早逝,含恨而终。
“窈妹啊,我跟你说个事儿吧。”寇豫一时冲动,拿着手机走到落地窗边,看着外景,一贯含情脉脉的眼里有几分忧惧,“周妄当年跟你分开,其实是有苦衷的。”
电话那头沉默地听着。
寇豫长话短说:“你妈妈来淮临那次,找周妄聊过,话里话外瞧不起周妄,还用命逼着他跟你分开,那他能不分吗?”
商业大楼内,许京窈坐在电脑前,心尖儿骤然被攥紧,惊愕到屏住呼吸。
这几句话给了她当头一棒,砸得她头晕目眩,不知道要如何应答。
寇豫说:“他那时候还年轻,确实没什么成就,又怕你妈妈闹到大人们脸上挂不住,只能狠下心把你赶走了。”
“你刚走,他就出了场车祸,身体刚康复,精神又不正常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一段时间不出来,等到我要砸门闯进去的时候他才出来,没有一点状元郎的意气风发就算了,手臂上还全是结痂的伤口。”
“没人伤得了周妄。”
“都是他自己用刀划拉的。”
许京窈的思维被这些话冲击得支离破碎,她迟钝地理解着,幻想着当时的场面。
“我知道你心里恨周妄,”寇豫说:“但你不用怀疑,他爱你,只爱你。”
许京窈的情绪逐渐被抽空,眼神失去焦距,事情的真相来得毫无预料,她无措地接受着。
原来,周妄当年跟她分开,是心有苦衷,是迫不得已。
那段日子,他一定很难熬吧。
回想起周妄手臂上的疤痕,仿佛有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下,浇灭了许京窈心里所有的恨。
她的眼眶渐渐湿润,鼻翼翕动,内心翻涌起来,隐隐要崩溃。
“你说的,是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