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画不是名公子画的吗?他摆脱不了干系。”云爱轻声问道。
“谁能证明这幅画是名公子所画?”
云薇仔细端详画作,方才还觉得景色优美,犹如天上人间——现在再看湖水倒影霞光的淡红犹如一盆盆血水,仿佛湖水中冒出怨魂饿鬼,“看画法同先生有几分神似,直接归到先生头上,何况整幅画作点睛之笔就是先生所题诗词,已景颂情。“
云爱叉腰道:“这个名家太坏了,他们这不是故意陷害我爹吗?方才薇薇不是说名家桃李满天下,他们怎敢为人师表?”
姜氏叫住云戎,“你做什么去?”
“去给爹报仇!”云戎一只脚已踏出门口,凶狠说道:“不把他们打得跪地认错,我就不姓云。”
“回来!”
姜氏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令几个孩子如沐春风,此番声音冷冽,“你不许出门,云戎你是家中长子,下面有妹妹需要照顾,你不可过于意气用事,你去打人——万一流血了,怎么办?他们可不是靖王同王家兄弟肯让着你!”
“我早就同不羡说过,你病好之前,不许同任何人打架,遇见打架的事,你也要躲得远远的。”
“缺点不被外人发现就不是短处,云戎,这事读书人之间为科举名次的明争暗斗,不能靠武力去揍人。”
姜氏走到云戎身边,眼底满含期望,“你一身骑射功夫不是用在这上面的疆场拼杀,荫妻封子,给你爹长脸,给你妹妹撑腰才是正途。遇事先不要想着去打架出气,那——那都是最低端的做法。”
“那怎么办?总不能吃哑巴亏。”云戎有几分愤愤不平,可还是很听姜姨话的。
姜氏轻笑道:“以前我们不知画作的详情,没准就让他得逞了,亏着你窦祖母同祖父提醒,不羡怎可能不反算计回去?”
一切纷争云默都没有放在心上,他背着手站在展开的画作之前,身影孤冷,突然开口道“这一一副配得上我所题写诗词的好画!”
老太太矢口说道:“你儿子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他还说这是一副好画?!”
“实事求是得说,这的确是一副好画。”
云薇点头认可,“不过是看画的人加注上画作不同含义,不对,是政治上的含义,所以说古往今来,真正在艺术上集大成的人就没一个能在官场上混出名堂。”
政治家是政治家,艺术家是艺术家,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
“先生打算如何做?”云薇再次问道,云爱开口:“薇薇傻了不成?当然是报仇啦。”
两位老人也是连连点头,老太太看到画作有点难受,大儿子已经死了,再难受还能把大儿子哭活不成?
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自己在意的人能活得好好的,对大儿子的内疚愧疚——她一个人默默承受就是了,等见到大儿子时,她再求大儿子谅解。
若是不愿意谅解,大儿子要打要骂,她都受着,哪怕下辈子不做她儿子也成。
她这是认下云默是阿弟的唯一骨血,换了旁人再画上题词提诗,哪怕知道是被陷害的,她也要那人好看!
太后有资格任性!”薇丫头的意思是问我做才子,还是做官。”
云默正了正衣冠,向老太太郑重行礼,“多谢您指点,否则我——我麻烦很大。”
“俺也没做什么,你是运气好,被老头子找到了。”老太太受了礼,上下认真打量云默,“看你的样子——你——你以前有没有丢过儿子?”
“这话何意?”云默被问愣了,“我今生只有两个女人,一是发妻,二是姜夫人,除她们之外,从不曾同任何女子亲近过。”
“俺是看你同靖王有点像!”
“……”
云默心想,这可以当做夸奖?莫非他以后入仕,也成了穆阳谁用谁说好的工具人。
“也对,你养不出靖王。”老太太很快打消了疑虑,穆阳心眼多,但性子随了穆地主同皇上,就该是老穆家的种。
也许心眼多又读书好的人算计时,都会露出那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反正她没觉得高深莫测,只有想揍他们一顿的冲动,教教他们怎么样才叫笑!
云默说道:“父亲陪窦姨去玩吧,记得回来吃饭,云戎同云爱你们两个——同人有约的就出门,没约得帮你们姜姨做点事,你们似往日一般,全然没发觉画作的事。
这幅画……等我略做修改再给名家送去。”
“我得让他们尝尝百口莫辩的滋味,名家几代积累下的名望,是不是能承受皇上的雷霆之怒。”
云默面带和煦的笑容,轻轻牵起姜氏,“今儿咱们不是要去京城收账,查账?再迟就不好了。”
“不羡——”姜氏轻笑,“换一件衣服再出门,就穿上次我给做得那一件牡丹色长袍。”
“好,都听你的,今儿你得帮我束发。”
云默拉着姜氏去重新梳洗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个儿女。
云戎抓了抓头,“啊呀,我得赶紧出门去了,王大虎他们又该念叨我迟到。”
“戎哥哥——”云薇还没说完,云戎已经跑出去门去,笑道:“放心,我不去找名家的茬儿,破坏我爹的计划。”
云爱提着裙摆追着云戎跑,“哥,等我一会儿,我要要去骑马,一起玩啦。”
云薇又看了一眼已经商讨去哪里玩的两位老人,只有她一人着急呐。
“你少想一些事,别忘了我同老头子真实身份,就算这幅画如同名家所愿送出去了,我还能真为这事弄死老头子的根?”
老太太觉得云薇担心有点多余了,云薇说道:“您说得是,是我多心了。”
她从来不怕老太后,而是怕皇上借此机会做些什么。
就算老太后死保云默,皇上封云默安国公世子——生生掐灭云默这颗颠覆朝廷的权臣苗子,以后只能凭着皇上的恩赐过活。
在旁人眼中已是富贵以及,可那不是云默想要的,也不是他的天下大治的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