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的天才,偏执的暴徒。
他们似乎是一体两面,是整个故事中从头到终,隐没在凛冽笔锋中的宿敌。
随着开机的声音,路澄将属于自己的心绪全部压下。
让他之前为严拾所构思的思考逻辑和行为方式,在剧本的引诱下彻底冒头。
严拾。
他接过女主角递过来待客的咖啡,端到唇边,凑近鼻尖。
可只是轻轻嗅闻了一下,在氤氲的热气中,将幽幽的目光逼近她。
又将杯子放回去,轻轻靠在椅背上,对她微微一笑。
“之前我的个人画展,你也没有来。”
严拾似乎是不经意地开口问道。
“很忙吗?之前的案子不是都结束了?”
她坐在那里,有些慑于严拾的态度,目光警惕着。
并不是忙于工作才没有去严拾的画展,而是她已经察觉到了严拾的不正常。
他的画里也是泼洒着大片红色的,可那些被冠以艺术之名。
人们夸赞他才华横溢,即便细看那些画作也觉得阴森。
严拾是得奖无数的天才,世人在他身上堆积了赞颂,常人自然无比附庸。
如果画作全部是艺术,那么画作中总可以与之前案件遥相呼应的元素,又该怎么做解释呢?
是天才的创作?是灵气的交融?
还是他本身就不如面上这般温润,那些恶人互相屠戮的案件中,真的有一只隐于暗中操纵的手?
她只说:“我比你大几岁,看你那些红红的画,晚上总会做噩梦。自然也没去。”
“怎么会?”他笑起来,似有所指。
“你是多么优秀敏锐的警官,我无论画出多么艳丽的鲜红,都不及你的灵魂。”
她坐好,故作无意,话语却分明尖锐。
“严拾。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抱着画架,温润得像是古代世家公子。”
她搅着手中的咖啡:“4.17案的打火机,5.23案的婚戒,7.11案的眼镜碎片……六件案子,你桩桩件件以灵感粉饰巧合。”
严拾轻轻叹口气。
他摇摇头:“如果你真的是有理有据的怀疑,我此刻将在审讯室和你说话。可这是你家客厅,说明你不过是……又在和我玩侦探游戏了?”
“那些找不到的证物,和我这个画家有什么关系呢?”
多么无辜的男孩子呀。
多么技术高超的画家,多么痴迷艺术的学者。
在她的沉默下,严拾将手肘撑在桌面上,手凑近脸颊,用指尖托着下巴,身体前倾,逼近她。
“你现在……被困死在原地的破败不堪,能飞越常人世俗,理解到我追求的东西吗?”
他看着背景墙上的她被割破的婚纱照:“在你的侦探游戏结束之前,我一直祝福你。”
“祝福你……”他拖着长音,没有一口气把话说完。
他们初见的画廊是个环廊。
往前抑或往后,往左抑或往右,都是严拾的画。
油彩泼洒间重重遮掩,他的灵魂被禁锢在画纸上。
来参观的她好像……怎么走都走不出这处环廊。
严拾收敛微笑:“祝福你……找到我。”
“卡——!”导演一声令下。
“不错!情绪都到位,保一条!”
回头又拍了几条,连着特写,将镜头怼到路澄眼前。
路澄轻巧瞥过来一眼,导演在那边嗷嗷叫唤。
“对对对!就是这种无辜地蔑视终生的感觉!”
“眼睛向下看,再慢慢往上抬起来,好!”
“要一点点疯狂,一点点就行,啊呀你疯过头了,疯过头了有点缺心眼儿了!对,逼格稳住,轻笑,轻轻……很好!非常好!”
路澄演完戏,觉得命都要没半条了。
对眼神的要求好高啊,都快斗鸡眼了!
桑德霓这个时候,连夜搭飞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