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锦婳原本没什么心情,但一听陆钰这样说,马上改口道:“这还不简单?等我带上你宝儿弟弟,咱娘儿三一起去别院里,痛痛快快地赏玩。”
也不管寒冬腊月地,能有什么好景色,至于一家之主陆寒霄,更被她完全抛到了脑后。
陆钰面上却不太高兴,“我想和母亲一起去。”
他垂着眸,显得有些委屈,“只有我和母亲,可以么?”
他鲜少在她面前露出这种孩子般的神色,宁锦婳本就对他有愧,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她有很多的时间陪宝儿,钰儿却已错过了太多。
几乎不假思索地,她答道:“好。”
香车宝马,在京郊的小路上慢悠悠行驶着,留下一道长长的车辙印。
宁锦婳掀开帘子,看着熟悉的景色,心中一阵感慨:数日前便是钰儿把她接了回来,如今不过半个月,她带着钰儿故地重游,却是另一番心境了。
“母亲,喝茶。”
陆钰手捧着青瓷杯,看起来再乖巧不过。
宁锦婳依言接过,她拉着陆钰坐到她身边,道:“过来坐,你还小,母亲不需要你伺候。”
如今宝儿的身世坦白,钰儿待她也更亲近了,宁锦婳心里前所未有的舒坦。忽地,她突然想起来什么,道:“钰儿,你可知道你宝儿弟弟的身世?”
她只告诉了陆寒霄,还没告诉钰儿呢,不知他知道自己要做长兄了,会是何等心情。
应该是高兴的吧?
宁锦婳不自觉带入自己。听说她尚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兄长便及其稀罕,每日都要趴在母亲肚皮上听一听,后来她出生长大,兄长更是把她疼到了骨子里,要星星不给月亮。
陆钰垂眸道:“儿子不知。”
他正在温功课时被父王叫过来,嘱咐他拖住宁锦婳一段时日,陆钰完成得很好,但他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宁锦婳既忐忑又期待,正欲说什么,熟料此时马车蓦然一顿,忽的停了下来,两人身子习惯性地往前倾。
“小心!”
宁锦婳几乎想也不想,在那一瞬间,迅速把陆钰拥在自己怀里,用绵软的身体保护着他。
“钰儿你怎么样?有没有磕到?有没有哪里疼?啊?”
宁锦婳惊魂未定,她顾不上自己,急忙围到陆钰身边,左看看右边摸摸,手都是颤的。
“儿子没事。”
陆钰眸光闪烁,幽黑的眸色的闪过一丝复杂。他小手抚上宁锦婳的额头,轻声问:“疼么?”
原来方才宁锦婳为了保护他,撞到了马车上紫檀桌案的角落,磕红了一片。
宁锦婳这时才反应过来,额头上火辣辣的,又麻又痛。
——陆寒霄说她娇气,半点没有冤枉她。
她后知后觉,痛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但这是在孩子面前,她还要维持一个母亲的脸面。她忍着痛,摇头道:“没事,一点小伤,母亲、母亲不痛的。”
陆钰沉思一瞬,忽的不再看她,掀开车帘跳出去。
“方才发生了何事?”
那声音阴恻恻,听得人胆寒。
车夫战战兢兢道:“世子爷,这真不怪小的,有人在前面拦路,逼得小人不得不停啊!”
陆钰扬眉看去,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策马而来,哒哒的马蹄声渐近,马背上的男子鬓若刀裁,眼若桃花,端的一副俊逸的好相貌。
“吁——”他大掌拉紧了缰绳,朗声道:“可是镇南王妃的车驾?在下霍凌,请王妃出来一叙。”
没等马车内的宁锦婳吭声,陆钰先不干了,他嗤笑一声,冷冷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想见我母亲?”
第29章 第
29章陆钰眉眼精致,那张小脸有宁锦婳的八成风姿,是以霍凌并未生气,反而朗笑道:“我是你世叔,好小子,长这么大了。”
霍凌爽利地翻身下马,身姿矫健,束发的玉冠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婳……镇南王妃。”
他绕过陆钰走到马车前,隔着厚厚的车帘,叹息般地说道:“一别多年,王妃可还安好?”
马车里的宁锦婳神色一怔,捂着额头的手不自觉放下。
“原来是霍小将军。”
她垂下眼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我一介妇人,终日在内宅里相夫教子,自然是极好的。”
扪心自问,宁锦婳并没有做到“相夫教子”的任何一个,但她把这四个字咬的很重,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霍凌恍然未觉。
他道:“宁国公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自古王朝更迭,能保住一命已是不易,你不要太过伤怀。”
——这话明显过界了。
往小了说,这叫妄议朝政,往大了说,宁国府一家是新帝亲手下令流放,霍凌身为朝廷的守边大将军,莫非是对帝王的敕令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