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昀道:“我什么时候不保护你?”
慕容灼深吸口气,发动凤凰血脉天赋,双眼一闭一睁,附近树冠上发出扑啦啦的声响,一只鸟儿脆声鸣叫,紧接着扎进雨幕中,追了上去。
这是凤凰血脉天赋之一,但由于慕容灼只有一半凤凰血脉,且还不是她自己的,所以在部分天赋上打了折扣,虽然能用,但很费力。
鸟儿追逐着赵老爷扎入雨幕,慕容灼睁开双眼,那双美丽的眼睛此刻瞳仁全黑:“他在继续往山上走。”
一盏茶之后:“还在往山上走。”
半个时辰之后:“还在往山上走。”
再过一刻钟:“他有完没完了!”
慕容灼气喘吁吁,景昀看着都觉得她辛苦,正要让她断掉对那只鸟儿的控制,慕容灼忽然哎呀一声:“他这是不是走到山顶了?怎么进了个山洞?”
景昀话到舌尖,看向慕容灼。
“这个山洞怪吓人的。”慕容灼自言自语,“可别飞进去迎面撞上一只怪物……啊,这个山洞怎么这么长……还有多久啊……是人开凿的吧,不像是自然形成的……他怎么开始爬了?”
在鸟的视野里,山洞长得仿佛没有尽头,越往里走越低矮,赵老爷从低下头、弯下腰,再到开始爬行。
慕容灼驱使的是只大鸟,她挑中这只鸟是因为它比较大而健壮,不至于折损在雨夜里,赔上一条鸟命。但到了山洞里,这反而成为了它的劣势,前方越来越低矮,慕容灼可以令鸟儿靠爪子走进去,但前路不知多远,慕容灼不确定自己能坚持多久。
如果鸟儿跟到一半,慕容灼坚持不住断开了联系,以这只鸟的大小,它未必能在低矮洞穴里成功展翅,很可能飞不出来。
“让它出来吧。”景昀说,“山洞是往上的?”
慕容灼大力点头:“正是!他在往上爬,现在鸟不跟的话,我只能看见他的脚踝了,那我让它出来啦?”
景昀点头,慕容灼驱使鸟儿掉头,一边控制一边唏嘘:“少师第一次教我这个本领的时候,我还没有飞升呢,少师他有事离开皇城,就教我用鸟儿和他联系,飞升之后倒是好久没用过啦——嗯,这是什么,让我看看?”
她自言自语,操控鸟儿停在山洞边角,低头笃笃笃一边啄一边看地上那不同于碎石尘埃的东西。
“哇!”慕容灼叫了一声,“发现了一枚钱币——是钱币吧,形状好怪。”
慕容灼一分心,对鸟儿的控制暂时减弱。鸟儿趁机抬爪把钱币拨过来,黑豆般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用喙咔咔咬住,似乎想将捡到的钱占为己有。
“这是刀币吧。”慕容灼重新控制住鸟儿,呸呸呸吐出了叼着的钱币,“上面写的是凌什么?”
“凌虚。”景昀突然道,“是不是?”
“是的是的!”慕容灼气喘吁吁,“就是凌虚年制,中州道殿八个字——你们道殿造的?等等,凌虚是……”
“是我师尊道号。”景昀一字一句道。
慕容灼震惊:“一千多年了,古董啊!”
景昀倏然起身,慕容灼吓了一跳。
夜明珠柔润的光晕幽幽映亮景昀雪白的侧颊:“我得过去看看。”
她的语气与寻常不同,仿佛夹杂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慕容灼慌慌张张跟着站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那是金错刀币。”景昀道,“凌虚年间道殿造的,用的是一种特殊材质的矿石,原本是想以此代替灵石行使交易职责,对内在中州道门各宗派推行,基本不对外流通,只用了十年就废止。”
慕容灼反应过来了:“所以……”
“金错刀没有成功推广,基本上只在中州用了十年,由于材质特殊,废止时道殿回收了一部分,在道殿外部存量非常少,我那里倒是有半箱子,师兄那里也有。”
景昀的神情简直可怕,珠光照映下她说话的语气都带上了咬牙切齿的味道:“我怀疑那山洞通往我师兄洞府——他们把我师兄洞府挖通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死后疑似房子被挖的江雪溪就出来啦!今天晚上又多加了几百字所以晚了点。
金错刀有三种释义:钱币、刀名、书法笔体。这里设定是凌虚道尊想拿它当做取代灵石的一般等价物,最终推行失败了。
顺便说一下,本章这个没什么台词戏份的鸟,写的时候喙我想起了巨嘴鸟,不过由于巨嘴鸟的生长环境和特征,所以本章这只鸟除了喙参照巨嘴鸟,其他外貌特征以及生长环境全都自由生长,和巨嘴鸟没有关系。
第36章 36 金错刀(七)
◎江雪溪面色凝重。◎
赵华跪在地上, 向山洞深处爬去。
山洞越往深处,就越低矮。最低的地方只有两尺左右,身形正常的成年男子弯腰缩背也难以通过, 要想通行只能膝行而入。
他曾经在这个山洞里进进出出许多次, 双手双膝全都磨得血肉模糊,磨破了再艰难地愈合,到最后手掌膝盖都生出了厚厚的老茧, 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但锦衣玉食多年之后,赵华的手已经全然是养尊处优的一双手了,老茧都已经褪去。他戴着皮手套,仍然感觉到掌心按在碎石上传来钝重的疼痛。
山洞漆黑,唯有他带来的那盏灯中的灵石散发出光芒,映亮了他目光所及的地方, 却反而显得光照不到的黑暗深处更加可怖, 仿佛隐藏着无数双鬼祟的眼睛, 正在暗中注视着这个朝前膝行的人。
他一路爬进深处,爬到双手双膝都从疼痛变得麻木,衣裳沾满了灰土,才爬到了山洞尽头。
山洞尽头反而变得开阔了,开阔到足以令人站起身来。这里是一堵黄土和石块砌成的墙。墙边一角堆放着两个打开的包裹, 里面装着干净的衣裳、食物、水和零散的药品,以及刀、锤子、铁锹等工具。另一角他的儿子赵璟被五花大绑捆起来, 双眼紧闭头颅低垂, 头上伤口包裹着, 包裹伤口的白纱被鲜血浸出暗红的湿痕。
赵华站起身来, 拍打着身上的灰土, 摘掉了手上灰黑色的手套。他没有立刻动作, 而是站在原地,用一种阴冷如毒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儿子低垂的脸。
他随手从角落里拿起一把铁锤,朝着赵璟走去。
“咣!”
铁锤带起阵风,擦过赵璟耳畔,重重砸在了赵璟身后的墙上,响声惊天动地。
随着铁锤的敲击,墙震动起来,赵璟身体一震,朝前摔倒,以一个非常扭曲的姿势面朝下倒在了地上,额头再度重重磕到地面碎石中。然而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