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能这么说,关系放着也是放着,能用就用呗。”
“她跟你很熟吗?你凭什么找她给你介绍工作?”
陈子华憨笑道:“在当今社会生存,就要磨得开脸面,这不也是巧合,我听说她嫁给了赵泽宇,刚好以前你手机里有她电话,我就试试看呗。介绍工作对她来说不就一句话的事吗?你看,现在这样子不挺好,我在她老公手下做事,离你也近。”
孟真真狠声道:“我警告你,以后你不要再来骚扰我,我跟你没有关系!”
陈子华眯起眼,幽幽道:“真真,你要是这么对我,就太没人情味了。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是吗?毕竟,咱们俩一起经历过的事,那是注定要一辈子捆在一起的。”
38
陈子华走后,孟真真收拾一番情绪,回到楼上,躲进厨房,默默地洗菜、做饭。她了解陈子华的为人,何超龙被杀那天晚上,陈子华之所以会先撬门躲在房子里,就是因为他知道孟真真的钱不能存银行,只可能以现金的形式藏在家里,只是孟真真藏得很隐蔽,他翻了行李袋也没发现隐藏的一层。
当时陈子华看到编织袋里掉出来的六七万块现金时,眼睛都直了,只不过那天他要稳住孟真真,所以没有提钱。这六七万块钱是孟真真这些年打工攒下的绝大部分积蓄,她用着洪梅的银行卡,不敢在卡里存太多,万一卡主人知道卡里的钱多,去银行办挂失,那么她的积蓄就一把清空了,所以每次工资刚打到卡上,她就去自动取款机把现金取出来。
上次被陈子华看到这笔钱后,孟真真就知道他不会罢休,可如果给了他第一次,就一定会有下一次,就像血吸虫一样,永无止境地吸附。
孟真真做完钱一茹和董浩然的午饭,钱一茹接到了王嘉嘉的电话,挂下电话,她转告孟真真,赵太太让她去家里帮忙打扫卫生,她嘴里嘀咕着王嘉嘉真是莫名其妙,上次说借她家的保姆用用,以为是开玩笑,没想到这年头,还真有借保姆的。可毕竟是王嘉嘉提出的要求,钱一茹不敢回绝,只好让孟真真过去一趟,明天是她的假日,让她下午弄完就早些回家,不用再回来了。
与此同时,孟真真也收到了王嘉嘉的微信,十分钟后开车到楼下来接她。
两人碰面,王嘉嘉早已将从赵家出来的情绪收拾干净,开心道:“真真,今天我帮你请了假,走,咱们一起去我爸妈家吃饭,我爸妈见到你一定很惊喜。”
“啊,今天,这么急吗?我意思是,虽然我也很想念叔叔阿姨,可是……”孟真真不知道王嘉嘉因为没法把孩子带回去,怕父母失望,所以临时叫上她来转移父母的注意力。大学时期,她们俩是最好的朋友,王嘉嘉经常带她去家中吃饭,王家夫妻都对孟真真很照顾,所以对于这么仓促的见面,孟真真颇为不好意思。“我都没收拾打扮一下,而且,我什么都没准备,两手空空。”
“是我的疏忽,临时通知。东西我车上有,随便拎两盒,你不用难为情,去我家不需要客套,他们老两口什么都不缺,你能来陪他们一下午,就是最好的礼物。至于打不打扮,你现在也很漂亮,自信一点。”王嘉嘉笑道。
孟真真笑道:“和你这个大美女走在一起,你让我怎么自信得起来?”
开着车,两人一路说说笑笑,不再是前天第一次碰面时的生疏拘谨。孟真真侧着头,看着正在开车的王嘉嘉,恍惚中,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
王嘉嘉还是像大学时那样光鲜亮丽,时光似乎只在她身上添了一些成熟的风韵。年轻的时候,孟真真和王嘉嘉走在一起时,她就很羡慕王嘉嘉,羡慕她的美丽,羡慕她的家庭,羡慕有那么多人议论她、追求她,那时的孟真真就是王嘉嘉的陪衬绿叶,现如今,王嘉嘉更是一朵高高在上的鲜花,自己呢?连绿叶都不是了,只是路边一株枯黄衰败的野草吧。
她羡慕,并不嫉妒,因为她只有王嘉嘉这一个朋友。
车子行到半途,王嘉嘉提醒孟真真:“我爸现在身体不太好,坐了十年的牢,上个月才出狱。”
“什么?王叔叔为什么坐牢?”孟真真很惊讶,在她的印象里,王甬民是一个老实本分、儒雅的好人。
王嘉嘉撇嘴,摇摇头,道:“贪污。”
“不可能吧……”孟真真连连摇头,不可置信,“叔叔不是这样的人。”
王嘉嘉叹息一声:“我也不相信,可事实就是这样。”
王家已经不在孟真真记忆中的住址,王甬民夫妻现在住在郊区一个很旧的老小区的筒子楼里。
十年前,当时的南岸区城市规划局副局长王甬民因为贪污问题被双规,后来判了十年,为了缴清个人罚金,王妈妈把家里的房子卖了。
王嘉嘉嫁给赵泽宇后,本想给父母重新置办一套新房,但王妈妈因为赵家本来就反对这门婚事,一直看不起王家,花女儿的钱更是会给赵家留下话柄,于是坚决不要王嘉嘉的任何资助,用自己仅剩的积蓄买下了郊区一个老小区的小房子,从此在这里居住。
小区里面没有停车位,王嘉嘉在小区外面停好车,从后备厢里拿了几样礼盒交到孟真真的手里,让她拎着:“待会儿你就说这些都是你买的。”
孟真真接过手一看,两瓶茅台酒,一盒茶叶,一盒铁皮石斛,全是价值不菲的礼物,拿这些东西让她充面子,她顿时难为情了:“这……这不好说是我买的吧,我……我回头折现给你?”说完这句,她顿时因说出这话显得疏远而更加羞愧,忙道:“我的意思是……”
王嘉嘉佯装没有听见她的嘀咕,指着小区:“我爸妈现在住这儿,走,你来我爸肯定特别高兴。”
刚进家门,就见王甬民和一个老头坐在老旧的扶手沙发上聊天,如今的王甬民身形肥胖,年纪不到六十岁,却已白发稀疏,看上去堪比七十多岁的老人,孟真真在这两个老头中辨认了几秒才对上号,他现在和她印象中的十年前那个神采奕奕、谈吐风趣、为人和善的王叔叔完全是判若两人。
王甬民还没注意到孟真真,一见王嘉嘉,就起身介绍起来:“嘉嘉,这是你周叔叔,和爸爸以前是同事,你还有印象吧?今天周叔听说你要回来,特意过来看看你。”
周叔站起身,讨好地笑着,说出那句成年人都很讨厌的长辈专用台词:“嘉嘉,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还记得我吧?”
王嘉嘉淡淡地扫了眼旁边的几盒礼品,道:“不记得,周叔找我有什么事?”
周叔搓搓手,不好意思道:“是这样的,我刚跟老王说了情况,我也不兜圈子了,实在是很不好意思要来麻烦你。我家小儿子这不刚过了市公务员的笔试,嘉嘉,你看能不能帮帮忙,面试的时候打一声招呼?”
王嘉嘉冷淡道:“这种事你让他靠自己,靠别人是没用的。”
“赵市长他——”
“我公公已经退休一年多了。”
“赵市长虽然退休了,可他的话还是很管用的,所以——”
王嘉嘉打断他:“好的,我把他电话给你,你自己问一下他吧。”
一旁的王甬民夫妻一齐低声责怪她:“嘉嘉,你怎么能这样?”
王嘉嘉不理会他们,走过去拿起那几盒礼品,塞回周叔手里:“我们家不收礼,你回去吧。”
“这——”周叔尴尬地推让几下,见王嘉嘉一脸肃然,完全不跟他客套,他只好悻悻地收起东西,转身离去。
王甬民和妻子忙跟到门口送了几步,责怪女儿不懂事,让他不要介意,将他送走。他笑哈哈离去,到了很远的地方,朝墙角吐了口痰,咒骂了几句。
反身回到家,王甬民立刻斥责起来:“嘉嘉,你做事不要这么生硬,这样很容易得罪人的!”
“得罪人?那也是记在赵家头上。”王嘉嘉鄙夷道,“以前你出事的时候,你单位那些同事个个都在落井下石,后来我跟赵泽宇结了婚,又个个来上门讨好,这样的人得罪就得罪了,怕什么?”
王甬民摇摇头,气得不知该说什么,这时他才注意到孟真真,问:“这位是……有点眼熟啊。”
“叔叔,你猜我是谁?”孟真真将礼盒放在一旁,笑着凑过去逗他。
“真……真真?”王甬民辨认了好一会儿,“真的是你啊!——老婆,孟真真,嘉嘉大学时的同学。”
王妈妈也认出来了,夫妻俩俱是高兴,忙让她坐下,给她倒茶,嘘寒问暖,询问近况。
孟真真不想在他们面前强撑面子撒谎,便如实说现在在别人家里当保姆,夫妻俩愣了一下,随后想到孟真真大四被开除,后来又听王嘉嘉说警察也在找孟真真,也能理解曾经重点大学的学生如今做保姆的落魄,没有追问原因,依然热情地招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