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今澜眉宇恹恹,月白长衫上的红梅似乎都浸出了血色,彰显着主人的厌烦。
碧波浩渺,白鹭从水面点过,涟漪浮动,让人迟迟静不下心来。
“世子,云姑娘来了。”西北站在亭外禀道。
冯叔抿唇对着谢今澜行礼后,转身跟着西北离开。
小姑娘提着襦裙从冯叔身边跑过时,冯叔瞧见了她发间的步摇,脚步一顿,忍不住随着她的身影回头看去。
只见少女行至谢今澜身边,眉眼弯弯的低头与他说着什么。
方才还燥郁难耐的男子忽然便平静了下来,挑眉看她,又恢复了往日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冯叔忽然欣慰一笑。
旁人不知被世人艳羡的世子背负着什么。
就像那明明遥坐云端就能受世人敬仰的菩萨,为了执念,明知是跌落深渊的结果,也要一步步走入人间。
所幸,他不是菩萨,他的身边有云姑娘。
“你要银子开私塾?”
谢今澜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云玳抿唇道:“不是我,是我们。”
若是私塾也有世子的份儿,按照那些掌柜的所说,他们也算是生意伙伴了,岂不是又亲近了些?
“怎么,三伯父打理的铺子已经落魄到需要你问我要银子了?”谢今澜将钓竿搁置一旁,翠绿悠悠的颜色,与亭外的青竹如出一辙。
谢今澜端起一旁的瓷盘,上面盛着的糕点,赫然是云玳平日里带回来的桃花酥。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云玳眨眨眼,“世子是表哥呀,三老爷只是三老爷。”
闻言,谢今澜低笑一声,闷沉的声音从他的胸膛传来。
随即,他唤来西北,“她要多少银子,你拿给她。”
“银子便算作是表哥入股了,日后赚了银子,我会分给表哥的。”想了想,云玳又道:“若是我忘了,表哥记着提醒我。”
她的算盘珠子打的彻天响。
谢今澜懒散的应了一声。
知晓她不过是想借此与他绑在一条船上,可一个私塾罢了,远谈不上绑在一处。
不过是银两,她想要,给她便是。
云玳自从谢今澜那里得了银子后,便高兴的往匣子里又放了一颗珠子,之后便欢欣的去办私塾了,常喜便时常陪着她去集市采买。
既然要办私塾,就得重新修整。
她瞧了许多书,甚至事事亲力亲为,整日忙的不可开交,连着好几日都没有去后山,好在谢今澜整日也不见人影,并不知晓她偷懒了。
就在今日,她总算将事事安排好,回府的路上途径黄记铺子时,想起世子表哥,便买了两块桃花酥,准备送去后山。
糕点被黄油纸包裹着放在篮子里,离得近了还能闻到香气四溢。
与她同样刚从府外回来的谢相容从马车上下来,将手中团扇递给奴仆,动了动鼻子,“好香,我好像闻到了桃花酥的味道?”
她左右瞧了瞧,最终将目光放在刚踏进府中,手中还提着篮子的云玳,“你站住。”
“喂,我叫你呢!”
云玳一开始并未觉着谢相容叫的是她,直到门房提醒,她才迷茫回头,瞧见与她一般年纪的谢三小姐愠怒着朝她走来,才明白过来,方才那声站住是对她说的。
不过她在府中从未与谢相容有过交集,何故叫住她?
谢相容今日出府赴约,与好友游湖,身上的鹅黄襦裙配上她盛气凌人的模样,更显生机盎然。
“见过三小姐。”云玳规矩的福身行礼。
谢相容面露不悦,“我方才唤你,你为何不停下?”
“三小姐方才唤我了吗?”
那声站住,她便是说她唤的是旁人,也能通顺。
谢相容蹙眉,古怪的盯着她被风吹的略微泛红的耳朵,“唤了啊,难不成你耳朵不好,所以离的远了便听不清?”
“……”
云玳不愿与她争执,只问:“三小姐寻我何事?”
“你篮子里装着的,可是桃花酥?”
就因为这个?
云玳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