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中黑雾翻涌,鱼煞剑旋即向前一劈,煞气与鬼气相撞,强劲的气流轰然荡开,整座大楼具是一震,剩余的所有宾客都被这恐怖的阵仗吓跑,薛英菱也撤出楼内,徒留群玉和东方幻对峙,前一秒还是好姐妹,后一秒便剑拔弩张。
陆恒亦是第一次见群玉暴躁至此,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从后面抓住群玉手臂,低声劝道:
“司命宫并不是全知全能,天命让你知道的,你才能知道,其他东西,你再逼居居也没有用,它只是照天命行事罢了。况且,它已经帮了我们许多,你这又是何必?”
群玉捏了捏拳,终于收起鱼煞剑。
她周身戾气很快消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暴虐上头。
说到底,她的本体,本就是残忍自私的邪祟。
“对不起。”
群玉反抓住陆恒手腕,望了眼躺在桌上的青雁。
搞了半天,还是救不了它,她眼眶又泛红,吸了吸鼻子,再次向东方幻和居居道歉。
东方幻抱着居居,抚了抚它脖颈,叹气:“算了,我早知你不是什么好人。”
她视线缓缓抬起,望向半空中:“姜七。”
姜七闻言,立刻现身,语气透着一丝慌乱:“鬼王殿下,有何吩咐?”
东方幻幽幽道:“用绛冥悬灵,把青雁吊起来。”
姜七愣了下,反应过来。绛冥悬灵是绛冥伞独有的招式之一,能把生灵的魂与体吊挂起来,封印于伞骨末端的一颗冥石中,使其维持在生与死之间的临界状态,不腐不朽,不失不灭。
群玉两手抓着陆恒手腕,眼睁睁看着青雁从桌上缓缓升起,进入一颗挂在伞尾的幽暗冥石中。
“只要伞还在,它这个状态可以维持很久。”东方幻说道。
她捡起身旁的猫包,把居居塞进去,又摸出一个储物袋,挑了几样她喜欢的菜,封进袋中,打包带走。
“冥界的人应该已经追踪到我的方位,我得走了。”
东方幻背上猫包,一笑泯恩仇,
“祝你救活你的鸟。再见啦。”
群玉看着她,莫名有些不舍:“再见,你也一路顺风。”
东方幻朝她挥了挥手,灵脉之中,灵契的印记微微闪动,预示着她们未来一定会重逢:
“到时候再和你一起吃好吃的。”
走出望江楼,东方幻解除结界,站在路边,随便踢飞一颗石子。
石子向北飞去,她便转身往北走。
猫包里传来咕噜一声,居居躺下翻身的时候经常发出这样舒服的声音。
“臭猫,群玉到底是什么人,你还不肯告诉我吗?”
作为鬼王,冥界之事,东方幻了若指掌,而数万年前冥界发生的那场神魔大战,东方幻也比旁人知道的多,却也只多一点点。
她知道,幽冥海并不是因为战况过于激烈而沸腾蒸发,而是在一瞬之间,凭空消失了一半,被吞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东方幻可以确认,那半片幽冥海就在群玉身体里,而她就是当年神魔大战中最关键的人物。
东方幻几乎无法想象,什么东西能一口吞噬半个幽冥海,相当于一口吞掉半个冥界。
是魔?还是神?
如此强大恐怖的存在,实力远远超过六界至强的十二位上神,包括已经陨落的、曾被誉为六界战力巅峰的连玦战神,也一定不是她的对手。可她为何会变成这样一个平凡的少女?更诡异的是,东方幻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世间崇神畏强,为何从来没有她的传说?
群玉……群玉……消失的群玉……
东方幻绞尽脑汁,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想起一句不知从哪本古书上看到的句子,讲的似乎是一个阵法——
万剑一莲,永暗潮生。
峮嶙为狱,天地无辙。
前面两句,东方幻读不懂,但是后面两句,勉强可以分析含义——
以群山万壑为牢,镇压了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
从此以后,天与地之间,不再有她的任何痕迹。
思及此,东方幻神魂悚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冷不丁低头瞥了眼筋脉中的灵契,忽然意识到,这玩意可能比她身上携带的几样冥府至强法器,还要珍贵重要。
继续分析那句话。她又有个想不明白的地方。
封印群玉这般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应是件轰动六界的大事,足以吹十辈子牛逼,令众生景仰拜贺、令妖魔闻风丧胆,可是封印她的人为什么要封锁消息,甚至把她从历史长河中彻底抹去?
有蹊跷,蹊跷大了。
再往下,凭东方幻现在浅薄的见识,推理不了一点。
但她身为冥界之主,与冥界万物神魂相连,隐约感觉到了一种有苦说不出的郁闷。
她们冥界无辜被波及,损失惨重,而吞噬了冥界力量的人,被封入巨阵,镇压万年,两方都讨不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