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芝将汤盅放置在桌上,却只见李嫣然坐至铜镜前,凝视着镜中人未施粉黛的模样道:“松芝,再替我梳一次妆吧。”
“好。”松芝拿起梳妆台之上的象牙梳,仔细地替李嫣然梳理着秀发,李嫣然的眸中浮现出继续怀念的神色,说道:“我还记着,那时我整日都盼望着都能够快些及笄,这样的话,就能与三郎早些成婚,然后过着琴瑟和鸣的生活。”
三郎便是李嫣然对未婚夫的爱称,她伸手打开妆奁的最后一层,暗格弹出,只见一支木兰花式样的木簪出现在李嫣然的视线之中。
“这木簪是三郎亲手为我雕刻的,我仍记得,那日他将这簪子送予我时,说的那句话,恩爱两不悔,只愿一心人。”李嫣然将那木簪贴近心口处的位置,热泪自眼眶中滑落,“三郎,你再等等然儿,然儿很快便能来陪你了。”
纵使皇帝赏赐了李嫣然许多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可李嫣然最喜欢的却是这支看似做工简单,甚至有些寒酸的木簪,她不求荣华,更不图富贵,即便皇帝的恩宠令万人艳羡,但李嫣然自始至终都爱着那个名唤三郎的人。
至于皇帝,李嫣然对他原先是有些感激的,毕竟皇帝护了她许多回,又给了她许多的偏宠,可是在灭族之仇面前,那些曾经的好,都化作了温柔的利刃,一刀又一刀凌迟着李嫣然的心。
“小姐,你今日真好看。”松芝早已泣不成声,她忍着悲痛,将发髻挽好,将那支木簪插入李嫣然的发髻间。
“松芝的手艺果真是极好的。”李嫣然站起身,拿出锦帕,动作温柔地替松芝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今日就穿那身红色的裙装吧。”
待换好衣裳,李嫣然坐于桌前,将瓷碗捧于眼前,说了句“让林申去请陛下来一趟”后,便将那落胎药一饮而尽。
苦涩的汤药早已凉透,滑入李嫣然的胃中,更添了几分深入骨髓的冷意,过了不多时,药效逐渐发作,小腹处的疼痛变得强烈起来。
而林申在得了松芝说要请皇帝前来的话后,有些迟疑,但还是亲自去了御书房,将李嫣然的求见禀报给了皇帝。
皇帝在听完林申的禀报后,灰败的面容之上多了几分不可置信,神情激动道:“贵妃果真是这么说的?”
“是松芝姑娘亲口告诉微臣的,想来是不会作假的。”林申似是想到了什么,又不动声色地说道:“娘娘近日来食欲都不甚好,送去的膳食也只是动了几口,今日松芝姑娘还说娘娘再度害喜,为娘娘熬制了酸梅汤,微臣以为,娘娘应当是想清楚了,所以才……”
林申还没有把话说完,皇帝便兴冲冲地出了御书房,林申跟在皇帝身后,在见到皇帝如此失态的模样时,忍不住摇头叹道:“若是皇贵妃能够真的回心转意,陛下必然不会亏待于她,甚至还会比之从前的荣宠更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