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女人轻声问:“阿缜,小道长会如愿么?”
如愿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愿修成正果。
沈缜偏头对上女人的视线:“绻绻觉得呢?”
“...妾觉得,”
丛绻低应,“很难。”
这世间对女子的苛责何其多,仅凭少女一人,即便撞得头破血流也难得想要的结果。
少女是,她也是。
如果没有沈缜,她此刻还会在江陵秦楼,在小小一方天地,纵有再多不甘,也无力无法。
手被握住。
丛绻望进身边人温柔的眼眸,听她道:“那如果她有修行的资质呢?”
有修行的资质,便能不困于泥潭了吗?
丛绻不觉得。
如沈缜所言,她的资质极好,可前十九年,不一样困顿浮沉,难以逃脱?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这世上缺聪慧有资质的女子吗?是不缺的。可为什么修士仍多是男人?因为修行之前都是普通人,人间教化让男人视女人为附庸,为位高权重的战利品,为功成名就的点缀,却让女人视男人如神明,如一生必需的良侣。
多少女子,终其一生也不会知她原本可以得望大道,沐日月之辉;也不知她曾谈起与她仿若云泥之别的天人,最开始并不如她。
同样的道理,下位者中亦不乏有资质的人,可又有多少当真成了修士?忙忙碌碌,为求生便已殚精竭虑,上位者打从识字就知晓的事情,他们或许临到老了才知。
是命由自己,更是身不由己。
“有资质,也很艰难。”丛绻伸手,将落在眼前人衣襟上的碎叶拈起,柔声答,“阿缜说,妾的资质很好。可如果不遇见阿缜,妾此时还在秦楼。”
“不是自己用尽全力,便一定有所获的。妾孤身一人,举步维艰;那小道长有家人亲情牵扯,是福气,却也是桎梏。”
尤其她想做的事,亲人反倒限制住了她。
因为在俗世看来这荒唐的很。
沈缜挑眉。
她摩挲着扳指,片刻后浅笑轻道:“是,幸又不幸。不过绻绻,你不会在秦楼,即便没有我。”
丛绻怔。
沈缜注视着她,温声开口:“不遇见我,那夜救下你的会是周家大郎。在你养伤的时日里,他对你倾心。后来,你回到秦楼,但没多久端王便让人将你带去了梁安,最终他登基,虽不能封你为后,却为你空置后位。你们的孩子,也将成为皇帝。”
滔天巨浪在丛绻心底掀起。
她没有掩饰震惊,收拢了所有念头,只下意识讶然:“...阿缜?”
“嗯。”沈缜坦然应。
她的眼睛隐在在光里看不清,“若我说我能预知,绻绻可信?”
预知?
预知!?
良久,丛绻展颜。
她声音极轻,但认真非常:“信。阿缜说与妾的,妾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