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顾远山一副大家仪态的捧书从屏风后徐徐绕来,原本穆如清风的姿态,落在顾望舒身上时也被耀得眯了下眼,好险被吓到。
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定在他脖子上。
“望舒啊,你这脖子是怎么?”顾远山迟疑道。
“哦,承蒙师父关心。”顾望舒浑身酸痛别扭扭地站起身来拱手应承,还不忘顺便阴恻恻扫了一眼顾长卿那僵得发臭的脸。
“并无大碍,昨夜去末渊楼找了几个小妖练手,弟子实力不济,遭个老狗妖抹了脖子罢,死不了。”
“狗妖?末渊楼里什么时候关了那种东西。”
“哪位道友收压的吧,一只老狗贼,不值师父留意。”
“噗。”
艾叶趴藏在屋顶看热闹,笑声一个没忍住,慌张捂嘴蹭到屋瓦后头,扒着眼眶煽风,嘴里念叨着:“晃死了晃死了。”
一旁顾长卿早已呛气得脸色铁青,半声不吭坐得端直。
唯顾老祖师一脸忧虑,真心诚意的叹气教训道:
“一只小妖能给你伤成这样。望舒啊,莫要一天到晚总学那舞剑弄拳的无赖本事,多去顿悟些法术,替你大师兄分担,天赐慧根不要浪费。”
说到慧根,顾望舒胎生自带三花五气之势,再加上月人之体加持,对各类法术结印破悟得都比常人快上几倍,简直像是个神仙投胎。
顾老祖师曾以为这孩子必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颇有救世得道之意,便更上心去栽培。
只是不知自何时起,他本孤僻顽固的生性渐渐变得更加冥顽不灵起来,白日闭门不出,偏爱自修些江湖功夫,又或是搞些奇门遁甲——
总之就是四个字,不务正业。
教导打骂都行不通,干脆只能就此放任随他去了。
顾望舒喉间一滚,没应出话来。
“天赋慧根若是伤我手中,当是我教子无方。”
顾远山黯然自责长叹,顾望舒方才掀起眉眼,五官在伞下落着阴影。
“如何对得起当年风雪中硬是撑着口气活下来的婴童。”
艾叶探着双眼观望,见老祖师满脸沉沉,不由想起前些日路过小道口中的传闻。
原来说到顾望舒如何进清虚观一事,还是二十年前深冬无月暴雪夜,有弃婴被留在清虚观门外,大雪覆了几层,染得娃娃通体雪白。
可怎说婴童也不该连同发丝到睫羽汗毛都是雪色,苦寒风嗥,他裹在襁褓里冻得浑身发紫,并未像普通婴童那般啼哭生嚎,只是睁着双浅妃色大眼直勾勾盯着顾远山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