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上挂的东西还是一如既往齐全,走起路来铜钱串撞铁尺叮当作响,鬼祟怕是几里开外都能闻见声早早躲下。
这都还不够,腰间插着几叠朱砂黄符明晃晃地慑邪,旁边还有一团收得马虎的草鞭——
说真其间好几样法器都不知道该怎么用,带在身上显得厉害,能鼓气罢。
但离了人群只身孤影在这漆黑空荡的街上难免背后发凉,顾莫不由把镜子抱紧几分,整个人的精神万般紧绷。
然转了一大圈也没瞧见半个鬼祟,也不知该说幸运还是无聊,只好寻了个屋檐坐下歇息间。
恍然仰头望天时,几面红墙后一座新石塔拔地而起,在楼阑遮掩下白灰石塔高耸挺拔,与被黑雾笼罩的圆月映成昏黑夜景。
他感叹石塔壮阔时,是不知半年前旧石塔为何而倒,他的师哥们又曾在此处如何舍命浴血而战。
少年心纯,即便知晓也亦不会睹物思情,只道是想那乱世风波月色依旧不改,人间再是困苦难熬,明月还是不染杂念。
“月帝娘娘,论无情无义,数您第一。”
顾莫努嘴怨了无辜玉盘一声,闲来无事夜风还凉,坐着只会越发生寒,倒不如再起来走走。
“那些个什么高修自负清高假装高深莫测,目无全牛,看不起谁了。”顾莫自顾自地嘟囔着:
“云即墨那眼神摆明了就是瞧我不如上面三位师哥,不仅年纪最小,资质也是最差。还毛手毛脚,干什么都不利索……”
“今日偏要杀它几百只妖给你们看看颜色了!”
“装清高假善心的牛鼻子,对谁都是放心指派,到了我怎么就废话那么多。好歹我也是救过他命的人,瞧不起谁呢。”
他在那抱着铜镜自语:“前些日的来信说师父终于出关,出来第一件事不是去看大师哥的塚,也不是问二师兄下落,反倒是唤了车马一路向西匆匆来找我,数数日子应该快到了。”
“不知是生者为上啊,还只是单纯放心不下我,可我真没那么矫情!”
顾莫唉声叹气起身活动筋骨,摇摇肩胯,扭了扭腰,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咔”,“咔”的声响。
“?”
我去,我这不会年纪轻轻,关节就出毛病了吧。
顾莫一脸震惊地转了转腰背,这会儿“咔”地一响,比刚刚声音更大。
这不坏了事儿了!
难不成是身上法器背得太多,压的?
顾莫一边这么想着,把铜镜夹在腋下试图取下腰间那长串铜钱,低头弯腰时又听几声“咔嚓”,声音大得跟骨头裂了似的。
不想那铜钱发出一道黄光刺目,随“嗖”地一声脱手穿破黑暗,笔直射进身后暗角!
顿时响起大片刺耳尖锐的愤怒惨叫!
这尖叫声鸣得耳膜阵痛,再怎么捂耳都挡不住地直透云霄、眼前泛花,顾莫惊悚中慌忙连退数步,才刚撑起铜镜,一抹黑雾便如风似影直冲而来!
黑雾“咚”地不当不正撞在铜镜上,引得平静表面好一阵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