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舒,这儿好多人。”
“你别怕。”
“我在这。”
四下民众出于对大妖的恐惧不断后退,逐渐成了个圆圈将他围在中间。
有两三不服的术士跃跃欲上,但见一道刺眼金光划在众人与那妖之间,噼啪作响。
正是清虚观老祖师顾远山。
“他早已叛出您师门,此刻拦的是什么?”胡甫一抹去嘴角血痕。
“我可未曾允过他叛门。”顾远山摇拂尘搭手臂,凝目在人群中央那妖身上:“诸位且得安心,那妖自我清虚观来,我清虚观自会收走,在此之前,我自不会让诸位碰上半分。”
众人此刻再说不出什么话来,一是碍于老祖师辈分地位,二是面前那人切实以身殉城,救了人间一事有目共睹。
只是那大妖。
艾叶连简单抬手一动作都会引得众人惊惶,谁能保他这会儿不会癫狂发疯了。
好在那妖没再动过了。
他抱着人,脊背弯成虾米似地躬着,将脸埋在进怀中人胸口里。
一埋便是天黑天明,天明天黑。
坡脚干瘦的青衣术士慢吞吞走到临时搭的木棚里坐下,拎了壶酒,把旁边打盹的同门拐醒。
“哎老刘,晌午饭吃了吗?”
眯着的那个磕了磕鞋底软泥:“等交班的来了再吃。”
瘦子把酒壶递出去,斜了眼往泥泞废墟中央的一团白影处看。
“都几日了,不吃不喝一动不动的。”
“七日多了。”老刘咔地痛快饮了酒:“管他呢,咱谁也不敢上前看呐。”
瘦子压低声音,窃语道:“听说死的那个是他心上人,这妖不走,多半是没法接受,缓不过来。”
“死的那小子先前捅出天大的篓子,如今以命换天下太平,也是他该。”
“哎呦小声点。”瘦子紧着往那坨白影使眼色,好在那妖仍是不动,半点看不出还是不是个活物:“妖耳朵灵着,你这会儿嚼他舌根是嫌命大!”
“但你说也是的。”老刘闲散靠着,嘴里头阴阳怪气:“那妖先前金水山庄暴扬风雪、荆河岸冻冰河瞬败四大法门都是为他心上人,怎的如今人真死了,倒是个不哭不闹,就安安静静在这儿搂着具尸体不放。”
“看他要在这儿耗到几时了。”瘦子斜着眼道:“肉身保不了太久,等烂变了样子,也该放手了吧。”
老刘又道:“我多年前曾见有幼猫守着发烂成白骨的母猫死不放手,饿了就吃沙土度日,那时候心觉小猫可怜,试着抓了几次。无奈那幼猫只会躲在石头缝哭嚎挣扎,人给的饭也不吃,半月后再听不见猫叫了。”
瘦子细细思考片刻,有些恍然大悟:“想来那妖跟猫都是差不多的东西,不会真要守到饿死吧?”
“妖没那么容易死。”老刘啐道:“好在四大法门立了这个棚子轮流看守,不然咱怕是也要被耗死几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