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池凝目掩鼻,踩在妖尸之中、废墟之上。没再做声,只是挨个扫了个遍后,小声应:
“没有。”
“果然。”顾莫捏拳道。
“这可是天雷劫啊。”顾清池展目往远山望去,然大雨将黑夜浇得漆黑。他自倾倒的废墟中跃下,沉声命令道:
“今日镇妖塔之事,莫要声张。他日若有各派问起,且说夜遭雷劫,其中困妖悉数,皆死于非命。”
又添了句:“无一幸免。”
他再回头遥望天际,化出个百味杂陈的浅笑。
可真是好一个蓄谋已久,且不为人间添乱的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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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沧海桑田只为一人,白云苍狗皆化相思。
世事轮回,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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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月桂盛的日子,慈幼局的掌事梁母会在祠堂点上三柱清香,回头再备上一桌茶点,多是甜食。
“晃来四十余年。”梁母坐在廊下摇着竹扇,染了银的黑丝发整齐盘在头顶,皱纹早密密爬上眼角。
她沏上茶:“您真是一点没变。”
矮茶几对面那妖马尾高束,乌黑的桃花眸低垂做笑,牵袖伸手去取花糕,露出的手腕向上连着小臂,再到衣袖遮挡的深处皆是圈圈缠着纱布。
“老身自幼到这慈幼局打杂的第一年起,您也是未曾有一年失约。”
前堂孩童打闹的笑声吵杂不断,放眼望去皆是些不过五六岁的幼童,混在一处,几顶全白发的月人格外醒目。
“上次带来的那孩子呢。”艾叶呷着茶,目光未曾从那群孩子身上移开。
“您捡来的月人多着,也不知说的是哪个了。”梁母笑着由身边女侍搀扶起身:“若是说那个最小的,前些日子学会了走路,彻底断了奶,这不正在那挪着呢。”
艾叶顺梁母手指方向看去,刚学会走路的幼儿岌岌可危地跑,背后慈幼院的女侍都要追不上。
那孩子肤色白得厉害,一头短毛泛着金黄的光。
眼看要被地上石子拌摔,身前银光一闪,有股带着寒意的异风将其托住扶稳,幼童愣了一下,然后坐在地上开始大哭。
艾叶讪讪摇了摇头,手指漫不经意地拂过颈间雕花银铃。
那铃声清脆轻鸣,一如寻常。
“这孩子看着机灵,前阵子阒州的员外大人来看过,说要收认其为养子,倒也是好命了。”
“那家人如何。”艾叶淡道。
梁母道:“您大可放心,慈幼局婴童一不准由娼妓认养,二不准养作奴仆,这是国法,没人敢犯这个险。更何况老身在这儿这么多年,送走过那么多婴童,何时办过不负责的事儿,您也清楚。”
“是啊。”艾叶移视线到梁母身上,一双黑眸带着些凉薄的寡淡:“您定要长命百岁才行。”
梁母见得他嘴角勾出的笑并不是暖的。正如一席白衣白发,看上去实非人间物,染不得半分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