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玮志发言的时候,我有些惊讶。让我震惊的是,此人遭逢如此大的变故,却依然镇定得完全若无其事一般,没有露出半点慌态来。而且他言词非常有条理,几句话就将自己所有的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以往几次交道中,我怎么没有见到他如此厉害过啊?
金副市长在记录员将记录写好后,点头道:“大家还有什么可以补充的吗?”
安监员曾重忽然道:“我想补充一点:我们指挥部可以找到石光一可能受人唆使对拆迁工程进行破坏的证据!有几户曾听石光一说过此事的居民现在还在白云区居住,我们可以找到这些证人!”
金副市长点点头,道:“那好,小曾你就将情况写清楚交上去。”
曾重点头应承后,忽然看了一眼俞凤吟,然后说:“嘉芷公司的工作确实做得不错。就石光一这件事情,我个人认为,嘉芷公司是没有太大责任的。”
这时人大李副主任道:“小曾啊,有错没错,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发言权。只有事实才能说明一切啊!”曾重一怔,随即连忙点头道:“那是,那是!李主任的话太有道理了!”
正他们又开始议论纷纷时,忽然政法委副书记龙刚将我拉到一边小声道:“温总,听说你和我们省纪委秦书记认识啊?”
我一怔,随即想起他所说的秦书记就是小云的表叔,于是点点头道:“龙书记,我和秦书记倒是认识,不过不大熟。”
龙刚点点头道:“在我前来时,秦书记给我来电话,吩咐过我要稳妥办事,尽量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将影响搞坏。”
我听后立即就知道小云已经开始行动了,心底顿时一股热流腾地产生。我稍稍镇定后道:“谢谢领导们的关心,嘉芷一定铭记在心!”
龙刚稍稍瞄了周围一眼,道:“其实这件事本来是件很小的事情,不就是有人自杀了么?然而似乎省里有人想抓住不放,所以小温啊,听说你省里也是很有关系的,还是得预先坐好工作,预防有小人算计啊!”我感激地连连道谢。然而龙刚又道:“小温,你和我们市王书记熟么?”
我一怔,道:“您说的是市委王书记么,我不认识他啊!”龙刚狐疑地看看我,低声道:“本来省里是要求派驻大型调查组来城北的,但我们王书记拒绝了这种做法。王书记兼任副省长,毕竟说话还是算数的嘛!”
我一边敷衍着一边疑惑不解,这个王书记我是不认识啊。不过,似乎倒也有些印象啊。王书记,王书记,好像听谁说过呢?忽然我恍然,脱口而出道:“王书记的爱人是不是冯局长啊?”
龙刚点点头说:“是啊,小温你认识冯局长么?那其实也是一样的。我想这件事情其实并不大,王书记完全能拍板。而且我们秦书记也会在省委常委会中帮衬。小温,你自己看着活动活动吧?”
我点头道:“谢谢您龙书记,日后我们嘉芷一定不会忘记您对我们的帮助。”
龙刚笑道:“哪里。据我所知,嘉芷本来就没有什么问题,之前甚至一直做得很好,市里还准备将这个工程当作样板工程。哪知有人破坏,结果就成这样了。小温你年纪不大,但行事看来很稳重,不是那种喜欢得罪人的人啊,谁想和你过不去呢?这个你自己得注意哦!”我听此人如此推心置腹地说话,就知道他绝对想将宝压在我这边。要知道,我怎么着也至少和他的顶头上司省纪委秦书记以及市委王书记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听说另外甚至还有更大的后台在撑腰,要不也不可能杀出重围轻而易举地夺得城北工程标的。
那个人大的李副主任不大说话,唯一的一句话却模棱两可的,不能分析出其中的奥妙。而金副市长虽然开始时正大光明,但后来的话就有些重了:谋杀可能性!一旦如此定性,虽然是锡江公司直接责任,但我们嘉芷作为承包商,作为绝对是逃不脱罪责!
想到这里我悚然心惊,于是决定立即运作关系网,将这件事情摆平。如果让白薇姐姐出面找省委李长丰书记是不是有些牛刀杀鸡了呢?要不,就依照龙刚所说的去找市委王书记运作一下?
在指挥部厮混了大约两个多小时后,终于将领导们送走了。副指挥长安杰宇抹去头上的汗水,顾不得现场有两位大美女,愤愤然骂道:“妈的,石光一那个死鬼,你要自杀也不要拣大过年的时候啊!老子的年货还没有准备呢!”
我闻言苦笑一声,立即将嘉芷的办公室主任李霞叫来,低声吩咐了一番。李霞连忙点头应是,领会我的意思而去。
我们和指挥部的领导又商议一番后,指挥部的领导们认为:石光一之死,指挥部、嘉芷、锡江的责任都不大,此人本来神经不大正常,到处造谣生事,自杀也非常之正常!
我闻言不置可否,但却对此事有些疑虑。此时嘉芷总经理助理左馨明过来朝我示意了一下,我于是跟着她来到旁边一间空房子里。
左馨明低声:“温总,我倒觉得石光一不像是想自杀的人!”
我小声道:“哦,是吗?你有什么证据么?”
左馨明低声道:“确凿的证据是没有。不过,我曾经多次和这个退休老人接触过。第一,这个人似乎有恃无恐,他甚至将区政府、指挥部的领导都完全不放眼里。但是我们曾经调查过此人的背景,发觉他没有任何过硬的关系。也就是说,他的行为绝对不是孤立的,肯定有人在背后唆使。第二,他确实曾经说过不管如何,他都会有大笔钱可以收,甚至还跟前来搬家的邻居炫耀说,他日后可以开奔驰宝马。就他的口气来说,绝对不是想自杀的人!第三,此人死的那天我在场。当时我记得自己站在楼房外面正和锡江陈总谈话,忽然就听到工人闹哄哄的,说什么有人自杀了!而在此之前,我似乎听到过一声低低的惨叫,但绝对不是从楼上摔下或跳下时的惨叫声音。”
我微微一叹,简直都苦恼得要哭出来了。随即我镇定心神问道:“这些事情你都和指挥部的领导、俞总或锡江的陈总他们说了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