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宝!”见状,他再顾不上其他,连忙上前搀扶。
步重的修为并不算低,这么些年来他还从未见步重输给过任何人。但不曾想,观音伤他竟这般轻易。
“她不是观音,”步重拭去嘴角的鲜血,抬眸时眼底肃杀之意浓重,“观音心系天下苍生,绝不会为一己之私将恶相送入无妄海,助长血煞之力。”
松晏恍然大悟——这人扮作观音,抢走红笺,便是不想让无烟子恢复神识。她要将无烟子带去无望海,以恶相天生的邪煞之气助长血煞之力。
而血煞之力,正是魔骨的吃食。
思及此, 松晏遽然抬头。见“观音”拖着无烟子转身欲走,他顿时急道:“不能让她带无烟子离开!”
话音未落,承妄剑陡然出鞘,剑光大盛。
“观音”神色一凛,回身踢开疾速刺来的承妄剑。她抬手抓住剑刃,掌心被割破,鲜血洒入虚空。
她的眼底杀意浓重,声色嘶哑:“观御,我不杀你,你也别拦我。”
承妄剑铮鸣,剑光如疾风,劈斩无边无际的飘渺大雾。
“观音”脸色愈沉,她举起手中的荷花灯。重重叠叠的花瓣绽开,数根银针飞快射出:“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万霄闪身躲避,银针撞上剑刃,叮呤当啷响个不停。
这人不知是何来历,打伤步重便就罢了,与沈万霄交手竟也不落下风......
见两人僵持不下,松晏难免焦急。
他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仰首瞥见嘶吼嚎叫着的无烟子时灵光一闪——缚神链。
“财宝,你待会儿记得接好我!”
步重茫然抬头,尚未反应过来便见松晏不要命地冲向无烟子,回神后气得胸腔一阵阵发疼:“你给我滚回来!”
松晏当他的话是耳边风,拼尽全力扑向无烟子。
“松晏!”在步重沙哑的叫喊声里,“观音”手里的荷花灯倏然对准松晏,银针齐发。
松晏头皮发麻,心说这要是全扎身上肯定扎成刺猬。但此时他无暇顾及太多,变回人身时咬咬牙朝着银针扎来的方向抬起手。
只听“叮”的一声,针尖扎进他手腕上那串长生莲子珠里。
紧接着,强烈刺眼的青光倏然闪起。
——哗啦。
无烟子身上的银链应声而落。
缚神链解开,“观音”便再也制不住无烟子。
松晏看着无烟子嘶鸣着扑向“观音”,便知是成了。他稍微松了口气,再扭头瞧见身前无数根银针时,差点没出息地掉眼泪——看来是真要便刺猬了。
针尖将要扎入血肉之时,松晏紧张地闭眼。
然而下一瞬,疼痛未至,反而是一阵天旋地转。隐约间,他似乎听见一声闷哼。
鼻尖嗅到醉人的桃花香气,以及其间掺杂着的腥甜的血味,松晏不由得茫然睁眼。但尚未来得及看清楚,双脚便落到地上。
他向前踉跄半步,回身只见沈万霄单手撑在树干上,身体微弯。而衣下丝丝缕缕的血迹渗出,顷刻间将他微微躬起的脊背染红。
“沈万霄......”松晏错愕地睁大眼,抬手想扶他却又不敢碰。
沈万霄捏诀逼出银针,语气稍重:“日后再敢莽撞行事...”
垂眸睨见松晏浸着红意的双眼,他再说不出半分重话。
“啧,”步重在这时出声,好似没看见松晏的眼泪,“赵可月对赵可姿还真是满腔真心,饶是神识被煞气所噬,也还惦记着那张红笺......这不, 咱们这么多人在这儿,她只奔着那假观音去。”
松晏背过身悄悄抹眼泪,暗自琢磨着兴许不是一点点喜欢,不然怎么会宁愿此时被扎成刺猬的是自己,也不愿意看他掉半滴血,皱一下眉。
他顾不上步重劝诫的目光,踮脚朝着沈万霄倾身,正欲朝那些细细密密的伤口上吹气时,一道雷闪忽然撕裂飘渺长空。
刺眼的亮光消散后,七彩祥云铺作长阶,飞鸟衔花而至。
松晏茫然抬头,只见长阶之上,有一女子合掌而立,其人白衣加身,薄纱掩面,双目紧闭,脸上无悲无喜,无情无欲。
“观音?”松晏怔住。
沈万霄颔首,却不是朝着他,而是朝着观音。
长阶下,假观音瞧见观音时亦然愣住,一时不察叫无烟子将红笺抢走。
“她竟然为了无烟子下界……”她眸色微暗,扭身消失在朱雀血妖之中,声音未散,“观御,后会有期。”
步重抬脚欲追,却被松晏拉住:“她修为不低,你我都不是她的对手。”
“但这王八犊子,她竟然趁打架时薅了小爷七根毛!”步重气得牙痒,“七根!!!”
松晏瞟他一眼,正欲说些什么,沈万霄突然道:“凤凰羽毛多,七根而已,不值一提。”
步重:?
兴许是他说这话时太过一本正经,松晏破涕为笑:“对啊,你毛那么多,那七根她要就让她拿去算了,以后咱们再想办法加倍地讨回来。”
末了,他后知后觉地问:“财宝不是金翅鸟吗?怎么会是凤凰?”
沈万霄抬眼,这他倒是不知。
步重张口欲答,长阶下无烟子忽然仰首望着观音呢喃出声:“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