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时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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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考省去了选择科目的环节, 自然也没有那个十字路口。

游惑进门就被浓雾扑了一脸。

秦究先一步进去。

上一秒,他还转过头来要对游惑说什么。下一秒,高大的身影就淹没在苍白的雾气里……

消失了。

考了这么多场试,这片浓雾也穿过好几回了。

这是第一次, 游惑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无数个相似或不相似的瞬间蜂拥而至……

某年某天,他坐在会议桌前,有人越过争执的人群朝他看了一眼,拎着外套推门离开;

某年某天, 他领着一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和另一群人擦肩而过, 脚步顿了一下, 却连招呼也没打;

某年某天,他驱车驶过街道拐角,有人斜倚着灯柱, 在后视镜里倏然远去;

又是某年某天,视野里所有轮廓都暗淡模糊, 有人笑着坐在他面前, 细细索索似乎在掖围巾,他好像闻到了血味, 但他已经看不见了……

……

“先生?”

“先生?您还好吗?”

游惑轻眨眼睛, 回过神来。

浓雾不知什么时候散了,他面前横着一条土路, 黑色马车停在路边, 马车夫一副旧世纪的打扮, 说着口音浓重的话。

想必已经进了考场。

游惑转头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马车夫说:“您看起来很不舒服,脸色很差。”

游惑原地站了一会儿,说:“没事。”

马车夫依然不放心地瞥了他几眼。

游惑揉了揉眉心,恹恹地问他:“你是谁?”

“我是来接您和夫人的。”马车夫说:“您忘了吗?您答应要去卡尔顿庄园做客的。”

游惑手指一顿,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接谁???”

马车夫说:“您和夫人呀。”

他拉开马车门,比了个请的手势:“夫人已经在车上了,您上来吧,车里备了食物,吃一点也许会舒服很多。”

游惑眉毛皱得能夹死蚊子。

他蹬上马车一看,车篷里坐着个比他还懵逼的小姑娘,顶多20吧。

车厢上,还挂着一幅圆框油画,画着一只饼脸的猫。

马车夫不由分说把他推进车篷,一边关门一边说:“这一带天气不好,尤其这个季节。”

他跨坐在车头,拎着缰绳朝远处望了一眼说:“那边黑云已经过来了,再晚一点恐怕要下雨,先生夫人坐稳了,咱们得快一点儿,才能赶在雨前到庄园。”

车篷内其实很宽敞,正对车门的座位铺了精美的软垫,两侧还加固了扶手,那陌生姑娘就坐在那里。她身边还有足够的空间,再坐一个胖子也绰绰有余。

姑娘愣了半天,拍了拍身边说:“那个……你也是考生?那坐这吧。”

没等游惑开口,她又连连摇手说:“你别误会啊,我没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我也刚上车,比你早两分钟吧,那个马车夫张口就是一句夫人,吓我一跳。我跟他理论半天了,没用,就不改。”

游惑“嗯”了一声,淡淡说:“系统搞的鬼吧。”

他依然没有在她身边坐下,而是坐在侧位上,和她保持着礼貌又陌生的距离。

这姑娘也不是考第一场了,见识过系统的德行。

不过还是咕哝了一句:“什么破系统还帮人已婚……”

“对了,这边有面包和酒,你要不要吃一点?你看起来好像是不太舒服……”

那是一个银桶,里面放着硬邦邦的面包,两串葡萄,还有几个银酒壶。

游惑觑了一眼:“你吃了?”

姑娘摇了摇头:“我不饿,在休息处吃饱了来的。”

游惑点了点头。

他有些心不在焉,又掀开窗户看了一眼。

“你在等人?”姑娘问。

游惑抵着窗户的手指顿了一下,片刻后应道:“嗯。”

***

可惜,马车夫没有要继续等的意思。

这条路也没有再来人。

远处虽然有黑云压过来,头顶的太阳却依然炽烈。

这里已经是仲夏了,阳光涂抹在树梢,将绿色照成白。

游惑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才骤然意识到热。

好像之前都没回魂似的。

他脱了冬装外套,只留了一件白色t恤。

姑娘说:“我这座位底下有个箱子,可以把外套塞进去。”

“谢谢。”

“我叫周祺,你呢?”

“游惑。”

周祺“哦”了一声,发现对方话是真的少,也不打扰了。

她支着头看向窗外,不久便出了神。

马车行了大约半小时,车夫喝了几声,转头说:“一会儿会穿过城镇,还要接一对客人。”

游惑睁开眼,眼里毫无困意。

这是他第一次在进考场的路上没睡着。

听见车夫的话,他又挑开了窗。

这是某个边陲小镇,房子多是石制的,女人穿着旧世纪累赘的裙袍,男人则是灰白色的布衫,领口恨不得开到肚脐。

明明是白天,镇子里却并不热闹。

人们表情木然,眼珠暗淡,脸颊瘦削透着病气。

他们瞥一眼马车,就匆匆关上了门窗。

马车在镇子里绕了个弯,在某个树林边停下。

林子里,熟悉的浓雾萦绕其间,游惑目光落在那里。

树枝扑簌摇晃,浓雾里钻出来一个女人。

游惑目光直接划过她,依然落在浓雾边缘。

马车夫又走上前去,对那个女人说:“夫人,我来接您去卡尔顿庄园,您先上车?”

说话间,浓雾里又钻出来一个人。

这次是个男的。

具体是谁没看清,反正不是秦究。

周祺正趴在车门上往外看,身后突然“当啷”一声响。

她惊了一跳,回头一看,就见那位叫游惑的大帅哥撒开窗子,小铁片做的挡板当啷摇晃,而他已经抱着胳膊闭起了眼睛,对新来的两位同伴毫无兴趣。

唔……看上去心情极差。

当然,新来的两位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男一女刚进门,整个车篷就被低气压填满了。

周祺:“……”

自我介绍都不知道要不要做了。

但她是个热情的姑娘,憋了半天还是礼貌地说了一句:“额……我叫周祺,你们也是考生吧?”

看服装就知道了。

那个女人看上去三十多岁,剪了短发,很干练。她靠着周祺坐下,说:“抱歉啊,被塞过来考试心情不好。刚刚吓着你了?我是0——”

她说了一半,忽然卡壳,又尴尬改口说:“我叫赵嘉彤。”

周祺:“?”

赵嘉彤又拱了拱身边的男人:“说话。”

那个男人身上还带着酒气,头发乱得像鸡窝,下巴上有一圈青茬,显得有点颓废。

他搓了搓脸,抬起带血丝的眼睛看了周祺一眼,嗓音低哑地说:“1006。”

周祺:“???”

她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监考官?”

赵嘉彤又拱了他一下,他又改口说:“不好意思啊,昨晚到今天没睡,有点懵。我叫什么来着?”

“……”

两个女人对脸懵逼。

至此,赵嘉彤终于受不了他了,揉着额头说:“他叫高齐,嗯……我俩都是监考官。”

周祺“啊”了一声:“监考官也要考试的吗?”

赵嘉彤说:“犯了点错误,被罚过来考一场。”

她说着,瞥向高齐,他刚从马车的银桶里捞了一只酒壶。

赵嘉彤板着脸把酒壶抢过来,说:“你能不能有一天醒着?嗯?”

周祺缩了缩脖子。

她刚缩回来,余光瞥见心情极差的大帅哥又诈尸了。

他听见对面两位监考官的话,终于把头转过来,睁开了眼睛。

赵嘉彤捏着酒壶,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吵醒你……”

话说一半,她眼珠就瞪圆了。

她盯着游惑的脸,手里酒壶咣当一下掉在地上。

酒水泼了一车。

周祺又来了精神:“嗯?”

她看了看游惑,又看了看赵嘉彤,后者半天没找到词,只顾着用手肘疯狂捅高齐。

高齐正悄悄拿第二壶呢。

“就一壶,一小壶!”他护着手里的酒,抬头一看。

咣当……

又掉一个。

周祺:“嗯???”

这是什么魔法???

游惑蹙了一下眉,抬脚让开乱淌的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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