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老丈人丈母娘?你大哥做什么了?”
“我就是打一比方。要我说,您也别愁了,您何苦坏人做在前,就让大哥先去姜辞父母那儿遭点儿罪吧,说不定他过不了人家那一关,到头来您乐得看戏,还不影响您跟大哥之间祖孙情意。”
“我瞧你如今是越来越像你大哥了。”
“谢谢您夸奖。大哥听了这话指定比我还要开心。”
院子里鸟叫声热闹,边骋匆匆看了一眼,心想怕是家里也要热闹起来了。只是这份热闹很难住进他心里。
他不禁想,这十年,他大哥应该就是这样过来的吧。旁人热闹旁人的,他心里只住着责任与家族荣耀。
边先生的疲惫和平静,无人能懂。
现在一脚踏进边先生这个角色,边骋渐渐在懂。他又想,那个成长迅速的姑娘,未来也一定会懂,并且比任何人都会懂。
姜辞约了孟景舟谈事,早起后匆忙出门。
戴女士叫住她,“边策呢?”
“陪老姜钓鱼去了。”
“他还真把这儿当自个儿家了?”
“他昨夜住的客房!”姜辞翻了个白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后半夜才回来。”
“是是是,我们去酒店开房了,完事儿后才回来做戏给你们看的。”姜辞站定,转了一圈,“戴女士,您好好瞅瞅您闺女,我二十五了,不是十八。我都谈过多少个男朋友了,合着您还搁这儿拿封建思想卡我呢。”
“我说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儿。”
“你二十五都生完我了。”
“……”
“妈妈,爱你。您的宝贝闺女现在要出门为您卖命了。”姜辞隔空亲了戴女士一下,边换鞋,又说:“哦对了,我都忘了告诉你,春天我送您的那个巨贵的您爱不释手的包,是边策买的,他挑的款他付的钱……”
“我自个儿买不起?”
“您当然买得起,您还能买得起更贵的,但是您舍不得出血,而且那个款……”姜辞歪一下脖子,对戴女士眨眨眼睛:“您买不到。”
“……”
老姜的鱼漂刚动,手机里进来一条戴女士的消息——我看你这女儿是白养了!一大早的气死我了!
“我来。”边策接过老姜的鱼竿。
老姜急忙回复:怎么了?
戴女士:别问我!她的事我不管了,你跟她说,要她从今天开始不要再跟我说话!
老姜:吵架了?
戴女士:你还跟边策在一块儿呢?他那样子像是会钓鱼的人吗?你们这些钓鱼佬就是好贿赂哈,交个渔友就什么事都能谈妥了……
老姜:我没怎么搭理他!
老姜又立刻打给姜辞,姜辞给他挂了,然后发来消息:在忙,晚点回你。
边策只看老姜的神色也猜到他的眉头为什么而皱。成功、自律,且半退休的中老年男人,烦心事不会太多。
老姜是边策认识的大佬中,最传奇也最注重家庭观念的一个。姜家的发家史和几个重大转折点,边策早已烂熟于心,老姜是有大智慧的人,他的智慧不仅仅体现在生意场上,还体现在他和妻女的关系上。
姜辞背地里讽刺边策是老狐狸,其实她这位身经百战的父亲才是名副其实的老狐狸。
他发家靠的是自己出色的谋略不假,但他借的是戴女士的东风。他和戴女士是圈子里难得的夫妇俩齐上阵,还能做到目标一致、步调一致、思维也一致的夫妻档。且他们能在发家后依旧琴瑟和鸣,这就更加难得。
眼下他把年纪尚小的女儿推到人前历练,任凭她经历风吹雨打,如此做,一方面是出于对女儿的信任,另一方面,是他深知“后浪”的威力,与其疲力应付快速更迭的时代变化,不如早些检验他的培养成果。
起初边策并不理解老姜为什么会任由许穆阳欺负姜辞,是在看到姜辞手指上的疤痕后,他才逐渐领悟,这便是虎父无犬女。他不出面,不全是因为他想磨炼姜辞,更多的,是他了解自己的女儿,他一定知道,姜辞最想要的不是被庇护,而是身为猎人的女儿,她必得亲手宰杀恶狗,才算不浪费手中磨了多年的刀。
这也是边策下的最差最不理智的一步棋。她父亲尚未出山,他偏要先做谋算。在当时,他完全是拿着上位者的姿态,去轻视用偏激心理复仇的姜辞。如果他早些对姜辞上心,早些去了解姜家的“历史”,他不会去做姜辞口中的骗子和假人。
其实即便她偏激又如何,稚嫩又如何,她明明还年轻,她完全有试错的本钱。
边策想到这里,终于找到了陪老姜钓鱼的主题。
老姜听完边策一番话,沉吟了许久,而后问他:“那她骂你了没?”
“还是您了解她。她自然是骂我了,何止是骂,她甚至还羞辱了我。”
“羞辱?”
“对,羞辱。”
“不至于吧。”老姜怎么那么不信。边策毕竟不同于她过往那些男朋友。
边策问:“您听过她说过的最难听的话是什么?”
老姜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说:“她是有些贫,你知道的,她在我们面前也经常没大没小。”
“她说我是老男人,说我卑鄙无耻,说我薄情寡义,还说我……”
“她真这么说?”
“比这难听的还有呢。台风那次,我费尽周折去看她,她不仅不给我好脸,还把我一个人扔在停电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