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判只侧过身,昂头不理表明他的态度,阎王也知他的臭脾气,好声劝道,“我已查过那朱尔旦,福薄寿短之命,若没有你给他换心,他就是考一辈子,也考不上秀才!可事实呢?他得了举人功名,成了人人称道的经元,已达命定之所不能及,还有何不满足,你已仁至义尽,犹豫甚!”
陆判不言,他将朱尔旦当作知己,自然得为其考虑后路,若是就此取回七窍玲珑心,那他日后参加书生聚会,文思不涌,作文不通,岂不叫人笑话,也会让人怀疑他的功名来路不正,将来如何立足。
由此,陆判心下又生一计,能否从地府中再挑一颗心,不如七窍玲珑心巧、又比原本的愚木心好,与朱兄弟换上,如此循序渐进,叫人看不出痕迹,慢慢泯然众人,也是极好。
阎王见他不思悔改,竟要一条道走到黑,怒到气抖,“若被人知道,又告你一状,又当如何,你当这地府森规是儿戏吗!”
人?
陆判不是蠢货,他虽脾气暴烈,但也才高八斗,自然能抓住阎王的细微之语,“有‘人’告了我,是谁?”
他就说,朱尔旦再如何,也不能惊动文曲星,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朱尔旦寿数已不足三十年,天上也不过一月时日,他换心时便想着能立马能取回,神不知鬼不觉,如今,怎会这般快就被文曲星君知道?
阎王甩袖,怒视他,怎么着,还想找人麻烦?
见其冥顽不灵,阎王也不多言,唤来牛头马面拖他去受刑,又命鬼差夜间拘朱尔旦来受刑,并令阴律司判官崔钰去将心换回来。
几令齐发,众鬼听令,各司其职,迅速行动。
比干虽对阎王轻拿轻放陆判不满,但念其任职几百年有功劳也有苦劳,小惩大戒便罢,只那朱尔旦一定是不能轻松放过,否则落第书生遭遇不公不知,亦无处申告。
夜间,果擒了朱尔旦生魂来。
朱尔旦正在睡梦中,忽被人扯起来,就见还躺在床上的自己,一时愣住,转瞬就见眼窝青黑凹陷、面如白。粉的鬼差,吓得腿软。
原他痴愚之时,无知无畏,胆大心大,自不怕判官恶鬼,否则他也不会因自证豪放大胆,夜间去背陆判木像,与陆判结识了。
如今读了许多书,知了许多事,自然生了敬畏之心。
见了鬼差害怕,到了阎王殿,见阎王身材魁梧如山,眼大如铜铃,牛头马面形状怪异,殿内刑具罗列,油锅架起,油星四迸,吓得瑟瑟发抖,哪有当初与陆判豪饮时的半分样子。
阎王高坐,瞪着朱尔旦,对如何处置这个小人物,亦是为难,要说上刀山下油锅不至于,简单鞭笞又太轻,恐比干不满。
忽见他腿脚上似附着鬼气,细观,应是受过伤,陆判医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