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盒巧克力全部入肚,袁晴遥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巴,转过头对着林柏楠说:“这巧克力真好吃,在哪里买的?”
来不及撤回目光了,现在移开视线又显得心虚,林柏楠僵硬地盯着袁晴遥:“机场……笨蛋,我买了两盒巧克力,你本来可以拥有两盒巧克力。”
袁晴遥想起了那盒被林柏楠倒地上的巧克力,倍感惋惜:“真可惜,应该赶紧捡起来的,我爸爸说食物掉在地上三秒内捡起来还是可以吃的!”
话毕,她吧唧吧唧,又干掉了一盒别的品牌的巧克力,趁着大人们不在眼前,敞开肚子放肆大吃。
太贪吃是没有好下场的——
没一会儿,一股热乎乎的液体从袁晴遥的鼻腔中流出,继而,如开了闸的水龙头成股地往外涌!
她流鼻血了,大叫:“啊!林柏楠救命!”
“……你别乱动!”林柏楠慌张了几秒,随后,他冷静下来,抽出纸巾,卷成小卷塞进了袁晴遥的鼻孔里。
纸巾瞬时被鲜红的血液浸透。
蒋玲从卧室里闻声赶来,见袁晴遥的鼻孔在“喷喷泉”,赶紧去洗手间拿来毛巾,从冰箱拿出冰块,用毛巾包着冰块敷上了袁晴遥的额头。
林柏楠从袁晴遥鼻孔里揪出湿透的纸再换上干净的,他打开染血的纸巾,举起来端详。
她微微向后仰头:“林柏楠,你在看什么?”
他抽空回了句:“看看有没有脑脊液。”
她吓得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粘着血渍的嘴角往两边咧开:“我脑子流出来了,呜啊啊……”
他的小鹿眼扩张,头一次方寸大乱:“哎,你别哭啊!”
那个周末,在袁晴遥的“四管齐下”中结束了。
袁晴遥升六年级的暑假,李宝儿搬了家。
李宝儿的父亲工作发生了变动,她们全家要搬去外省定居了,临走前,她整理出两大箱东西留给了袁晴遥。
一箱是小说,一箱是漫画,还有零散几本明星杂志。她说这些都是她的心肝宝贝,妈妈不让她带走,她又舍不得丢掉,便想着当作告别礼物送给袁晴遥。
袁晴遥将那两个大纸箱收进了床底,她承诺李宝儿,她会认认真真地一本一本看完的。
李宝儿家出发那天,袁晴遥前来送行,抱着宝儿姐姐的脖子哭得像世界末日来临了一样。
李宝儿也一把鼻涕一把泪,依依不舍地拉着袁晴遥的手,两人约定,以后每周至少通两次电话,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李宝儿还悄声对袁晴遥说:“遥遥,你以后要好好对待林柏楠……你对他来说很重要。”
早熟的李宝儿看得出来,在那个对谁都漠不关心又生人勿近的漂亮弟弟的眼中,袁晴遥是很不一样的存在。
袁晴遥连连点头,说让李宝儿放心,她一定会连带着宝儿姐姐的份一起尽心尽力对林柏楠好。
汽车开动了。
发动机的轰鸣声吹响了离别的号角。
袁晴遥跟在车后面跑了一段路,车影渐行渐远,坐在车后排冲她挥手的李宝儿逐渐微小到看不见……
那是袁晴遥第一次经历告别。
那个暑假,林柏楠依旧去了外地求医,袁晴遥孤单又无聊,便拆开了李宝儿留给她的箱子,翻看里面的小说和漫画。
曾经的玩伴,那个短发女生期间来家里找过她,她谎称自己肚子疼,拒绝了邀请。短发女生是小区新搬来的住户,其余人是短发女生的朋友。
并不是小说和漫画有好看,而是她很久之前就决定了,不再和短发女生那群人一起玩了——
林柏楠做完脊髓神经修复手术后回家的那天,袁晴遥依稀觉察到了他被背上楼去的背影乌云密布的。
她虽然没心没肺,但又不是个傻子,她记得她的许诺,可是当时游戏正在进行中,这些新朋友不放她走。
她问了他们:“下一局可以加个人一起玩吗?”
“加谁?”
“刚才车里的那个男生。”
“等他的腿伤好了再一起玩呗!”
“他的腿伤不会好了。”
“啊?那干嘛和他玩?多麻烦啊!”
他们嫌弃的语调令袁晴遥的神经兀地被拉扯了一下。
她推开了短发女生环着她肩膀的手:“那个……我突然想起来妈妈让我帮忙大扫除!我先走了!再见!”
她脚底抹油跑走了,身后其他人的呼喊全当听不见。
她从来没觉得林柏楠麻烦。
她也不喜欢别人这么说他。
就算他无法走路,就算他偶尔会控制不住地湿了裤子,他也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一点儿也不在意,更不会嫌弃他。
事实上,他在她面前尿了裤子的那一次,她仓皇地跑了出去,不是嫌他脏而避之不及,她是去外面拿纸巾了。
想法单纯的小女孩只想快点拿来清洁用品帮小男孩擦干净,没成想,却在卧室门口听见他伤人心的吼骂……
这下,怀里抱着的抽纸用来给自己擦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