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路今慈很乖,但被所有人讨厌 , 从没有人教过他是非,只是天生地依赖他娘亲,在池塘里钓到了虾就去找娘亲。
路泌泌笑了笑, 猛地拽着路今慈的头按在水里, 挣扎间水里起了很多泡泡,路今慈因长期营养不良很瘦小, 脖子上全是路泌泌留下的掐痕,他口齿不清娘啊娘地叫,可怜兮兮。
路泌泌抄起剪刀刺向他脖子, 剪刀尖锐如针。路今慈怔然望着路泌泌, 多狼狈,嘴唇冻得惨白, 一声疼也不喊。
路泌泌憎恨道:“你怎么不死啊!还不死啊!为什么还能活着!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还在邪魔及时发现不对,控制住了路泌泌。徽月望着角落里缩成一团的路今慈,突然觉得这人好可怜。
的确,谁会甘心为畜牲生孩子。
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路泌泌独自逃出去的那晚,江南北脸色难看地将他抓进铁笼中又打又骂问路泌泌的下落,饿了许多天的野狼对着他手臂又撕又咬,路今慈讽笑一声,竟徒手杀了狗,用嘴咬断野狼的咽喉,满嘴血倒在暴雨中。
江南北就端起酒樽哈哈大笑,仿佛看见了曾经的那只低能魔。确实很像,只是少年的眼眸多了不属于低能魔的仇恨,江南北什么都问不出。
但路泌泌才跑出去几天又被抓回来了,乌山家主亲自送回来的,说是路泌泌主动跑到乌山寻个公道。只是她就算知道乌山是修真第一世家能为她做主,也不知乌山素来与共寂山交好。
徽月看着地上衣裳凌乱的路泌泌,头一回明白修真界的残酷,再飘飘欲仙的白衣掩饰不了丑陋的人性。
可惜江南北千算万算还是忽略了一件事 。
那个低能邪魔不知何时早就进化出了灵智,平时他装疯卖傻只是为了麻痹江南北,邪魔从来狡诈,趁江南北出去应酬一把火烧了共寂山,将路泌泌和路今慈从牢笼中救出。
不是真正地救出,而是带向了另一个地狱。
离开共寂山,路今慈性格变得更加极端。徽月跟随着场景的变化,开始打量起周围熟悉的环境,这里不再是绿意盎然,阴暗的洞穴中透不进光,徽月下意识睁大眼,这不就是不日城的那处山洞吗?
天道这时出声:“是的,十年前飞升的就是他,无名无姓,最开始只是一只低能魔。”
低能魔肤色苍白,看人的眼总是阴郁,却对成仙有着超越所有的痴迷。他专研究邪阵,拿母子二人祭阵。
随着阵法红色光消失。
路今慈挣开绳索看见阵法中爬出一个怪物,八条手臂为脚,国色天香的脸蛋,她爬向路今慈,唯独这一次没有打骂,像一个母亲一样靠在路今慈肩头:“小路,娘亲现在好看吗?”
路今慈沉默了许久,颤声:“好看。”
少年凶恶地看向邪魔。
路泌泌八只手摇晃着他肩膀,哭着恳求:“那你答应娘,把我杀了好不好求求你了,我这一生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想死都死不了!”
邪魔根本就不理会这对母子,因为他注意力此刻都在手中那本翻烂了的手札上,自顾自道:“是哪里不对?这么好的祭品怎么邪神不收……”
他瞄向路今慈,目露贪婪,路今慈手握尖利的石子直接刺瞎了他一只眼睛,随着一声声惨叫,邪魔仇恨地抓起路今慈丢进阵法里重新启动,不同于刚刚黯淡的红光,这一次整个山洞都宛若血池!
邪魔狂喜,不断跪在地上拜:“信徒今日献出婆娘与小儿为仙人助兴,信徒修道多年对魔道忠心不二却始终卡在久久不能飞升上,不知需要什么契机才能飞升?望仙人为信徒指点迷津。”
路今慈在万丈红光中看见世间最古老的魔。没有具体的形态,只有一团黑雾,缠绕在破败的古庙中,红绸挂在朽木屋檐上,一阵阵阴风像是有千万冤魂在哀嚎,而每处屋檐上方都放着羊头。
徽月仔细看,差点吐出来,不是羊头,是人头。
修士祭拜的仙人为正神,邪魔祭拜的仙人为邪神。神是曾经渡劫成仙的修士,正邪两派为了发展自身的势力通常会指点人飞升,通俗来说,菩萨显灵。
显灵自然不是乱显的,得付出一定的代价,也就是说献出祭品,等价交换。
作为祭品的路今慈并没有害怕,反倒是弯起唇笑道:“我们来做个交易。”
想起路今慈之前反悔的事,徽月隐约觉得这交易不简单,他不会又骗人吧?
邪神兴味十足道:“这么多年来,你倒是吾见过唯一一个不害怕的。”
路今慈道:“让我亲手杀了他,条件随便你开。他可以办到的事我可以,他不不可以办到的事我也可以,因为我是半魔半人,他不是。”
邪神显然动了心,笑道:“你倒是比你爹聪明,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十年后百煞封魔榜会降世,吾需要你打开它,渡劫成仙。吾亦可答应你的请求。”
一旦开榜这世间的所有邪魔都会为了这个榜首的位置争个你死我活,遭罪的永远都是人间,他可真恶毒。
路今慈笑道:“好。”
额头上赫然出现一血红的魔印。
“谨以此印为证。”
路今慈又说了一句:“好。”
邪魔讶异地望着阵中完整走出的少年,肤色苍白,唇角带笑,他不自觉后退一步,骂道:“小畜生!别用这么恶心的目光看我,怎么样?仙人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路今慈咬着手指,笑得妖孽:“他说——去死。”
黑雾化剑,少年持剑捅入他心口,不知有多大的恨意才能让他连捅一百四十三刀,刀刀见骨,韧带断裂,骨髓流了一地,邪魔凄厉大喊:“小畜生,我是你亲爹!小畜生!仙人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山洞岩壁上两道黑影纠缠,刀光剑影,飘着浓浓的血腥味,少年满脸都是他的血,舔着唇阴阴地笑。邪魔被捅成了刺猬,却是从未有过的宁静。
徽月有种不祥的预感。
邪魔弥留之际突然睁大眼,嘻嘻哈哈地笑:“我懂了,我懂了,谢谢仙人!谢谢仙人!信徒定在白玉京好好伺候仙人!”
在路今慈凄厉的目光下,他融化成一团黑黑的、黏黏的蝉蛹。路今慈发了疯似地捅,手掌都被剑划破了。那蝉蛹却嗫嚅着,扭动着恶心的身体,吱吱呀呀的。从里划出一个口子,一束黑光极速飞出,不一会就消失在了天地间。
道士飞升,留下仙蜕。
原来不是所有的飞升劫都是雷劫,他的是死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