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只穿了一条睡裤就跑到院子里玩了。”
蒋荣生松开了颜湘,笑着说。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而磁性,尾音似乎带着弯弯的钩子……………………………………
让人无端耳热。
颜湘移开眼睛,结结巴巴地说:“兔、兔子你买回来了,我想看看,现在看看。”
转移话题太生硬了,他那点段位在蒋荣生面前完全不够看的。
蒋荣生看破不说破,也没同他计较,只是说:“不可以。要么你回去穿多一条厚裤子才能在院子里看,要么你进屋看,你来选。”
“哦。那我把他们带进屋子。”说着,又期待地看向蒋荣生,“他们可以进屋吧?”
“可以。”
“太好啦,谢谢你。”
颜湘提起两只木笼子进了屋,蒋荣生跟在他身后,也进了东厢房,顺手抽掉了叉竿,把窗户关紧了一些。
屋子里烧了地暖,其实并不太冷,灯光也暖融融的,落在人的指尖上,渡上一层瓷器表面般缓缓流动的温润光泽。
颜湘小心翼翼地把兔子的扣锁打开,指尖一点一点地探进去,等兔子熟悉了它的味道以后,轻轻地嗅了嗅,然后其中一种灰色的兔子大胆一些,顺着颜湘的指尖拱到颜湘的掌心,一片软腻温柔的触感。
颜湘把灰兔子捧出来,轻轻地举起,打量着它。
同时,灰兔子也在打量着散发着友好气息的颜湘,两个眼睛像小黑豆一样,浑身很干净,嘴巴是淡淡的粉红色,豁成三瓣,背部的毛毛细细软软的。
耳朵耸立在空气中,敏感地动了动,两只爪子立着,尾巴很短很短,像一只小雪球,团在身后,软趴趴的。
刹那间,颜湘觉得最适合用来做兔子雕塑的材料应该是泥巴,泥巴本身就很软,经过处理之后可以变得很细腻,适合用来表达兔子的本体。
还是可以做泥塑,色彩可以夸张一些,毕竟触感的表达感觉已经很写实,再做白色的就有些太常见了。
然而,颜湘转念一想,假如用泥土捏兔子本来就是一种常规的套路,那么有没有新的办法呢?假如用一种本来就庄重而严肃的原材料,比如用理性硬朗的大理石处理出兔子柔软的肢体,温暖的触感,会是什么样的效果呢。
颜湘想着,低头,整张脸像小孩子一样埋进了兔子软乎乎的背,轻轻地蹭了蹭。
脸颊心处温热软乎的触感让颜湘很满足地笑了出来,眼睛弯弯地眯起来。
眉眼中间那抹释迦痣显得既纯真又动人,在灯下,氤氲着柔和的乳黄色光泽。
蒋荣生眼神一动,忽地问颜湘:“冷不冷?”
颜湘疑惑地看着蒋先生,眨眨眼睛:“不冷呀。”
然后脑袋上一重,颜湘反应过来,蒋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捧了另外一只白色的兔子,放在他的脑袋上,虚扶着,居高临下地垂眸:
“你冷。戴个帽子吧。”
颜湘:“……”
他的头上现在正顶着一只被蒋先生放上去的,胖胖的大白兔。
看起来像顶着一坨白色的软绵绵的云,又很像游乐园里洋娃娃带的那种棉花糖帽子,看起来傻乎乎地。
但是他不敢动,生怕一动,胖兔子就掉下来摔跤了。
颜湘哭笑不得道:“快拿下来。肯定很蠢。”
蒋荣生微笑地欣赏了一会,才帮颜湘取下来,鼻腔里溢出一声低低地,“嗯。”
笨笨的。
“去洗手,吃饭吧。”
直到晚上要睡觉了,颜湘还惦记着那两只兔子。
蒋荣生坐在床头边看黑白色的,密密麻麻的外文小说。
颜湘则躺在他的旁边,腰上垫着一个蓝色的鲨鱼抱枕,不知道跟西蒙的鲨鱼玩具是不是一套的,都是软乎乎的。
颜湘正双手捧着游戏机,画面色彩绚烂,发出丁零当啷的游戏特效。
睡觉之前的时间,两个人常常这样,睡在同一条枕头上,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蒋荣看他的俄文书籍,颜湘玩他的游戏机,很和谐,又互不打扰。
手偶尔会放到对方身上,不带旖旎暧昧地抚摸着,只是为了满足掌心处的某种痒瘾,像心头偶尔漫起的尼古丁的欲/念。
颜湘像条咸鱼一样瘫着,嘴巴里念念叨叨的,眼睛盯着游戏界面。
蒋荣生忽地放下了手里的书,修长的手指捏着颜湘的嘴唇,把他的嘴巴捏成鸭子状,眯着深蓝色的眼睛,问:“絮絮叨叨什么呢。大点声,听不见。”
颜湘挣扎了一下,蒋荣生松手了,他才说:“我想出来了,白色的胖胖的兔子叫福福,灰色的兔子叫泥泥,你觉得怎么样。”
蒋荣生做出思考的表情,似乎是想了一想,又说:“随便。”
“我觉得很好听。”颜湘自顾自说道。
蒋荣生凑近了颜湘,盯着他的表情,一会之后,又说:“很喜欢?”
颜湘点了点头,巴巴地说:“是啊。”
说完之后,颜湘又小心翼翼地察觉着蒋荣生的情绪,担心他是不是在生气或者不高兴,如果他说喜欢,会不会明天起来看到的就是福福和泥泥的尸体。
幸好没有,蒋先生只是很安静地听着。
片刻后,蒋荣生又皱着眉,说:“我不喜欢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