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人的付出,是做不了生意的。
只有一个人的感情,是没有办法坦诚地说出“我爱你”的。
要有我,要有你,才可以。
蒋荣生只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就把那股莫名的骚动压了下去。
心里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念头,很快就湮灭在了金|||主与情人,支配与服从的畸形却稳定的关系里。
似雁过,却无痕。
后来又下雪了。
蒋荣生暂时从繁华,觥筹交错的名利场里脱身而去,站在露台外,湛蓝色的目光凝视着酒店外漫天的,一粒一粒的雪花。
不知道为什么,心又有点痒。
想起了什么似的。
好像某种沉睡的情绪再次复苏,悄无声息地抚摸,缠绕着他的心脏。
于是蒋荣生点燃了一支烟。
两片唇中间咬着的烟蒂亮起猩红色的火光,明明灭灭。
像飘忽不定的思绪,转来转去,让蒋荣生有点烦躁。
他想打个电话。
给某个人。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又在哪里。身体好了吗。
是不是很疼。
但是这样的儿女情长,蒋荣生是不会做出来的。
他只依在露台的栏杆上,吹着风,看着雪,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湛蓝色的眼神暗了暗。
对抗情绪其实有点累。
蒋荣生变得有些懒散,又迷离。
偏偏还有人跟他讲这种事。他把话说得很绝,告诉别人,也在告诉自己。
爱是一个很糟糕的东西。他不会去碰。
“蒋先生。颜湘好像不太好了。”周容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可是有一天,却对他说了颜湘的事情。
蒋荣生不太舒服,语气也有些冷。
“说。”
然后周容就说了。
蒋荣生听得有些冒火。
怎么会有人没用成这么样子,作品被剽窃,人也被炒了,竟还想着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如果每个人都像颜湘那么好说话,那世界战争史可直接少三分之二。
蒋荣生的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闭眼。
数秒钟后,蒋荣生睁开了眼睛。墨蓝色的眼神似风雨欲来,微微蹙着眉,打了几个电话,又对周容说,“剩下的你来处理。务必要做好。”
“是。”
事情办得很稳妥。
当国家美术馆的灯亮起来的时候,颜湘在灯下笑,鼻子红彤彤的,像是又高兴又不敢相信的样子,眼皮上染上一层淡淡的润黄色,显得温和又生动。
蒋荣生也亲眼看到了颜湘亲手雕出来的雕塑。堂堂立在美术馆中央,巨大,凝默,仿佛能把时间暂停在一瞬间。
也许是俄罗瑟血统的影响。蒋荣生天生对艺术有些着迷,歌剧,建筑,芭蕾,弦乐。
还有雕塑。
他也不得不承认,颜湘并不只是个笨笨的兔子。他的天赋,在别的地方,且非凡卓绝。
后来渐渐地,层层冰封的贝加尔湖畔有了裂痕,一点一点地龟裂开,底下的游鱼摇晃着狡猾又难以捉摸的尾巴,肆意地畅游着。
冰湖之下,生机涌动。
颜湘也换了不同的地方住,搬进了官棠路。
官棠路的房子买了蛮久的,是他平时习惯住的地方。
这是蒋荣生在十六岁那年,第一套以自己的投资利益购来的大平层。
两个人一起去了加州。在游乐园坐过山车的时候,躲在冰淇凌车后面亲吻的时候,蒋荣生觉得,星星不在天上。
在面前这个小孩儿的眼睛里。
他还是跟夏天时见面没什么区别,腼腆,窝囊,善良。
然而又很执拗,做雕塑的时候眼睛垂下来,认真无比,双眼皮褶皱鲜明又深刻,眼睫毛长长地,似乎很软,像雏鸟的小小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