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早忘了。”司机将车驶离站点。
“我一直想找机会还您钱呢。”铭久从兜里掏出两枚硬币。
虽然为了满足防疫扫码需要,铭久备了一部智能手机,刚才的车费也是通过手机支付,但这两枚硬币始终在他的裤兜里放着。
“那就谢啦。”司机示意铭久将硬币放进仪表台下方的储物格里,自己则始终紧握方向盘。
“该是我谢您才对,”铭久起身扶住栏杆,“您的病好了?”
“嗯?哦,你说那次啊……现在没事儿了。老毛病,只能维持,去不了根儿。”
“那平时得多注意呀。”
“是啊。可不敢再有闪失了,我自己倒无所谓,关键是别连累乘客……”
铭久只顾着和司机说话,自然没意识到,身后的人缝里,有一个模样干练的女人正一直盯着他看。
雪虽然早就停了,可天依然阴着,冷风不时呼啸而过,把人脸割得生疼。
角山巷里,伊郎站在背风的角落,缩着脖子,不停地跺着已经冻麻了的脚。
眼前是k市市级机关七号办公楼,他想见的人就在这栋楼里上班。
到底是怎样的原因,竟让她深更半夜跑到画室门前?
到底是我有危险,还是她也同样面临危险?
到底是什么样的危险呢?
伊郎暗暗自责,他觉得自己昨晚不该睡得那么死。
七号楼前传来女人的说话声,伊郎连忙探出身去。不巧平地里忽然刮起旋风,他被腾起的碎雪和落叶团团围住,几乎睁不开眼睛。他挣扎着冲出包围圈,定睛细看,可那说话的却并不是他的玫姐。
就快出来了吧,伊郎在心里估算着时间。手机虽在衣兜里,但早就冻光了电。
他用冻得发胀的手点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两口。即便咬着烟嘴儿,他的牙齿依然不停打战。
又等了很久很久,风终于停了,云隙间也很难得地透出了一点点惨白的阳光。
七号楼前变得热闹起来。公职人员们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地从楼内走出,阳光之下,一张张倦容开始焕发光彩。
伊郎听李玫说过,七号楼没有食堂,工作日时,他们要步行到两个路口之外的机关大食堂吃午餐。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伊郎才守在这里,等着见李玫一面。
不一会儿,一簇簇深色的人形肿块里便出现了一个明快的身影。
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羽绒服,长长的下摆非但未能将匀称的双腿掩盖,反而将身材衬得更加苗条。编着杨桃辫的秀发下,是小巧的额头和一双清新自然的眉眼。她安安静静地走在人群里,惨淡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似乎也变得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