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课程比起早上来要轻松不少,西洋古典乐史对我来说还可以接受。我其实不太能分得清奇奇怪怪的小蝌蚪在五线谱上下浮动表示什么,但毕竟是经历过应试教育的人,死记硬背在这时候显得很有用。
想通了是想通了,我依然不急得还手帕。诺亚斯顿的学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宁愿把它交给缘分,缘分——一个虚无缥缈的词汇,虽然他没我想得那么恐怖,但不可否认他依旧是个危险分子。
如果我们能在诺亚斯顿再次相遇,那时我再还给他。
我为自己想到可以不去理会这件事情的借口,虽然有些无耻,或许还有非法侵占他人私人财物,且拒不交还的嫌疑?我不急不忙走向停车场,口袋里的手帕似乎发热边烫,控诉着我又一次的逃避。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明天就是圣诞节了。
我盖上小盒子,里面是已经制作完成的信封。网络上的图画果然和我想象得差不多,简单又漂亮,我唯一没有料到的事情就是我的绘画能力比我估计的还要差,歪歪扭扭的,我尽力修补也没好到哪里去,我只安慰自己,内容,内容才是最重要的。
学院里已经满是圣诞节的气氛了。
每一节课学生们都不能好好坐在座位上,他们上蹿下兴致勃勃地讨论放学后的派对聚会。我相信,放学不久后的莫斯科大萨温斯基大街上的soho rooms、rock\'n\'roll pub、彩色大道的buddha-bar等等一系列莫斯科最高级的酒吧会被诺亚斯顿的学生们占领。
无法想象,此时此刻衣冠整整、注重礼仪的他们会衣着暴露的在disco room疯狂的舞动四肢,灌下一瓶瓶五颜六色的液体,露台泳池里或许还会有几乎不着寸缕的嬉戏打闹的少男少女。
我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如果我没有记错,圣诞节期间诺亚斯顿不会休假,这对于我所信奉的只有放假才是节日理念截然不同。
安东先生在最后一节课铃响后,笑着说:“平安夜快乐,我希望明天能看到你们拖着宿醉的大脑来上课,给我一个像你们说声圣诞快乐的机会。”
果不其然,学生们哄堂大笑。
我一如既往地坐上了了驶向卢布廖夫的车子。今天放学早了一个小时,赶上了最后的黄昏。
脱离了热情洋溢的氛围,回到孤僻冷静的环境里我更自在些。少见的暗红色光晕在上浮的暗色下挤压,不堪重负的下坠,光芒边缘触到了西伯利亚冷杉的树尖,爆发了压抑的能量。过渡的间隙在深浅不一的色调里分层,照不透浓墨似的绿,漆黑的天幕陡然笼罩大地,黄昏决绝的姿态绽放出无比精致的美丽,在没有比得上她的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