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眸子映着女孩的剪影,不用细致的观察力都可以轻易看出她的僵硬,茶色系的起居服光滑的缎面没有一丝褶皱,被钢琴线狠狠勒住脊背和肋骨,连软垫都遥不可及。一个普通的受了惊的淑女,尽力维持着得体的体态和严格的礼仪。
如果能忽视那一小块被被攥紧在手中的裙边,还有被魔法石化了一样无法转移的眼神,以及在苍白皮肤下清晰可见的绷起的肌腱,那么她就真的得偿所愿了——一只伪装成刺猬张开尖刺吓退敌人,心满意足地抱着松子,得意忘形的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爬回洞里,胆小又狡黠的小松鼠。
我以为我已经开始习惯她的沉默,并且适应良好。如果这是代价,我不以为意,我很习惯缺憾就如我永恒的苛求完美,这并不矛盾。
在我第三次忍不住偶尔偷看她时,我感到挫败。
我知道她飘忽的眼神也时不时偷偷瞟我,就像我总能利用她移开目光的时间差捕捉她的每个行动,呼吸,幼弱的脖颈和不安的睫毛。
相比于她,我光明正大得多也卑劣得多。我知道她有些畏惧我的眼睛,于是顺理成章地占尽了这个便宜。我享受着她的无措,又渴望更多,抓不住什么,只能冷眼站在岸边,看寂静的水面被涟漪侵扰,颤动。那些细小的泡沫,从漆黑冰冷的深处冒着随时破灭风险,一路上浮,泛出水面,迎接阳光和空气,又毫不在意的,只是享受嬉闹的快乐,“啵”的一声,消失在水面。它们就是这样随意自我,不在乎被搅乱的水面,和在岸边看着这一切发生无能为力的我。
我想,我的挫败是在承认无能为力的那个瞬间,却感受不到熟悉地兴奋和愤怒。
我习惯把事情搞得一清二楚,任何灰尘和污垢,恶俗的谄媚和真实的罪恶都无所遁形,而现在,我却爱上了模糊。
就是她的眼眸里一片浅灰,雾蒙蒙的,像清晨的卢布廖夫,看不透深度,也许是一片浅溪,蜿蜒流向森林深处,寻不到源头,只剩时有时无的回声。
我突然无法寻根问底,我任由她克制地在我心里划拉出一个大洞。我的过去无法填补,我无法掌握主动权,那里充满了情绪化的气体和不安的因子,比潘多拉的魔盒还令我向往和畏惧。
我第一次失去了我的好奇求知之心,任由它生长,直至吞噬我,我也无法了解它消灭它,最后彻底沉沦。
我一直在岸边站着,直到被淹没,成为它的殉葬品。
弗洛夏,她就是罪魁祸首,她造成了这一切,世界上还能有谁像她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就做到还对此一无所知,我只能任由愤怒的火焰把我燃烧,因为她一无所知,她无辜至极,我就可悲至极。也许在她心中我就是个魔鬼,可那又怎样,总比是个连自己要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怜虫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