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不长,主要是说学期刚开始,她对高级部二年级的生活有些厌倦,也疲倦于莫斯科的阴雨绵绵,同时想要出去散散心,于是她已经在维尔利斯特北部订好了房屋,如果我有时间可以一起玩,大概是这个意思。
但我有些担心,维尔利斯特的天气可能不比莫斯科好,甚至更差,我希望她有提前查看天气预报,不要抵达这里之后心情变得更糟糕。
一分神,我差点被路上的凸起的石块绊了一跤,我拍拍胸口,舒了口气,老实说想到阿纳斯塔西娅要来我有点压力,我总担心自己的交流能力,虽然与刚到这里时的结结巴巴进步很多,可与人相处一直对我是个难题。
雾气落在高耸的枝丫上,缓缓流动漂浮下来,我的嘴里都是树木,青草,泥土混合的味道,也不是很难受。
另一方面,我隐隐有些期待,阿纳斯塔西娅十六岁,是一个女孩子,我没有与这个年龄段女孩子相处的经验,但我喜欢阿纳斯塔西娅,她是一个有些忧郁柔弱又优雅的好姑娘,我望了望阴暗的天,希望多少有一个暖融融的晴天来欢迎这位客人。
“快进来!冷极了吧。”舒宾太太在我冻僵的手指敲击了两下后,迅速打开了门。
我的脸颊立刻被热气包围,取下帽子,围巾,我把外套递给舒宾太太,她指着正在熊熊燃烧的壁炉对我说:“快去那里暖和身体,瞧你的嘴唇都没有颜色了。”
我赞同地点点头,不光是嘴唇我感觉舌头都快要冻住了,睫毛上挂着的水汽似乎能冻结成小冰珠。
我随手从沙发上取了一个垫子,放到壁炉旁紧挨着火焰靠在温暖的软垫上。
木柴噼里啪啦承受着燃烧,橙黄色的火焰一波波释放热量,我僵直的身体慢慢松弛,温暖从肌肉里开始复苏,难以忍受的寒冷被跳动的火舌驱赶。
“天气实在太冷了。”我接过浓香的燕麦热牛奶,不知道是第几次说这句话。
寒冷比起冬天也不算什么,但正是因为在春天,忍受能力大幅度断崖式下跌,舒宾太太走到沙发旁坐下,继续她进行了一半的手头工作——用细小纤维刷清理黑胶唱片。
“不过也持续不了多久了,春天总会来的,虽然有时会迟到。”
是啊,总会来得。
“叨叨索索拉拉米——咚”《车尔尼》今天总是出错,我怀疑地看着自己的手指,都是一些十分低级的错误。
我颓丧地坐在琴凳上,舒宾夫人没有一次打断我,她坐在窗边的老式沙发上,专注地继续刚才的工作。